天色还是蒙蒙亮,开城门的士兵还在打着呵欠,这冷硬的天气还是没有半点缓和,昨夜宫中的动静很大,就是这守城的士兵也都是人心惶惶。
这才刚打开城门,就见这街上来了两匹马,马上端坐着两人,看样子是两个男子,守门的士兵还想揉揉眼睛看清楚长相。
一阵马鞭在空中回响,原先在大街上的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城门外。
只有一计不太清晰的灰尘在这城门外扬起。
顾仲以及一众大臣就这样硬生生的从夜里冻到了天亮,本以为议事最起码会在宫殿中,没有想到,一到城门就被带到了这长明殿前。
刚从被窝里带出来的一丝热气,几秒之后就已经完全消失了,偏生见了皇上如此大的怒气,怎么有人敢不下跪。
于是,这一跪就再也没有起来。
有些年纪大些的老臣已经晕了过去,但是也没有人敢上前来。
太轩帝就坐在这长明殿的大厅里,只穿着寝衣,长久看着殿外跪满的人,这就是自己的臣子,每日里都吵着对自己绝对忠诚,但是现在这些人脸上敢怒不敢言的神色真是让人有些想大笑一场的感觉。
顾南芳蜷缩在这长明殿的门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里面的人,自从十年前,自己跟了他之后。
这里面的人就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过,每次都是害怕冻着,热着,但是现在,他就忍心自己跪在这冷冰冰的石板上。
而且他的眼光,从自己来求情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
“难道,难道他是知道什么了?”顾南芳看着大殿里的人,心中莫名的发凉,不可能,不可能。
顾南芳急忙否定了自己心中这个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他是绝对不会知道的,那件事情知道的只有自己和……
想到这里,顾南芳看了一眼跪在台阶下的顾仲,他似乎真的是老了。
十年前,意气奋发,玉树临风、不卑不亢的人,也会有一天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为了自己所谓的儿子。
这尚阳的冬夜最不缺的就是寒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擦过脖颈,动脉里的血液也会因为这样的杀意而冷却的。
他也有白发了,就在那发顶的中间,他可能没有注意到吧,不然以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露出颓败的迹象。
谁也不知道今晚的夜为什么这么长,明明就是闭眼睁眼的事情,为什么现在确实如此的漫长。
黎明迟迟到来的时候,跪在原地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僵硬到不能动弹。
东福出来宣布大家可以起来的时候,整个长明殿外都没有人动的了。东福只好把一边的奴才们召集过来。
把一位位大人扶起来,就这样僵硬搬进马车,抬回家去。
太轩二十八年腊月初一,这一天大夏没有早朝。
有一半的官员因为风寒告了假,还有一半的官员已经开口说不了话,只是眼里含着热泪,看着窗外。
似乎还在证明,自己是真的忠诚。
顾仲和顾澜晟也重感风寒倒在了病床上。
顾仲的病似乎更严重一些,诊断的医生都说他是急火攻心,加上风寒过重导致的。没有人知道顾仲的心火是什么?他也不会让人知道,那是他的秘密,他死死守了十年的秘密。
秘密的主人是太轩帝,还有自己,还有那个自己苦求不得的人。
顾仲睁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今天应该是难得的大晴天,橘红色的霞光透过窗格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