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大人物的复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物的复仇,从早到晚。女人的怨恨,是非常恐怖的。
纱娘戳穿了伶俐儿的骗局,把伶俐儿的自作主张,推作是池芊芊的主意;她尚未如何添油加醋,只一句:也不知是甚么缘故,他竟这样捉弄郎君。
方谨乍一听,登时便怒发冲冠。原来方谨深受祖父影响,十分爱惜名声和羽毛,而他今日,却被害得衣冠不整在明月台狂奔!方谨仿佛听到某种东西塌毁的声音,那是他精心维护的声名。
奇耻大辱,不可容忍!
要找池芊芊很容易,她排场极大,一问便知。可是,到了降舞水榭,一看见孙流光,方谨就不由自主地怯步。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脸的。而孙流光此人,又横又愣,还极其不要脸。如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忌脸面的人,也怕不要脸的人。
纱娘没注意到方谨的变化,她的心思全在数丈外的池芊芊的身上。月光如水,纱灯如梦,那个女人白衣欺雪,倚着鲜花环绕的罗汉榻,月的清辉把她的身体笼罩出一层薄光。
同是女子,那个女人肆意洒脱;同是女子,自己却苦苦挣扎!凭什么?
不过是有人愿意护她、宠她罢了。嫉妒好似藤蔓,在心里疯狂生长。纱娘想象了一下,对方女扮男装被当场揭破的场景,哎呀,那将是多么可怕呀,恐怕她的靠山会收回给予她的一切宠爱。
纱娘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惊觉自己失态,她隐蔽地觑一眼方谨,见他如常,心一松,便指认池芊芊道:“郎君,你瞧那边。孙郎君左近的白衣郎君,便是你要找的人。奴告退。”她趁着方谨张望,拐到紫藤树后躲起来。
方谨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夜里视线不好,他辨不清对方的长相,心里凭气质判断,自觉不曾见过。他有些踌躇,此人之卧榻毗邻孙流光,明摆和孙流光的关系不错,恐为一丘之貉,不好招惹吧?
他正忖度,就听孙流光高声道:“穿白衣的就温柔吗?摇扇子的就体贴吗?狗屎!那就是一帮衣冠禽兽!就说方谨,他祖父病的奄奄一息,不知是死是活,他竟有心思跑到明月台来耍!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方谨怒气填胸,脚跟一抬,疾走过去,叱声道:“孙流光!你欺人太甚!诅咒朝中重臣,诅咒方某家中长辈,便是你孙家的教养?我祖父已到古稀之年,乃两朝重臣,谁人不赞他秉性高洁!你何以如此诅咒他!”
他一身宽袖儒袍,衣袂迎风拂动,大步而行时,似有浩然正气伴随着他。不得不说,就卖相而言,他更容易赢得他人的信任。
他义正言辞地扬声道:“你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资源,却不思为国效力,成日纨绔生事,调戏良家女,殴打儒生,恶行罄竹难书!如今更无视国法,欺侮诅咒当朝御史大夫!方某身为人孙,决不会轻饶你!”
池芊芊挑一挑眉,这个方谨也不简单,模糊重点、偷换概念,手段玩得很溜嘛。他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宣告孙流光曾经的荒唐史,抹黑孙流光之余,可以增加自己的信任票。
她问申屠忌:“方瀚病情如何?”她可不信申屠忌会那样心大,没在方府里面插暗桩。
申屠忌捏着青铜酒樽,漠然道:“他确实每日汤药不断。他太老了,要维持方家三代不衰,方家人需要有新鲜血液占据高位。”
申屠忌今夜太沉默了,沉默地有点不太像他。池芊芊不由联想到他对陈情一案的冷淡,也十分不符合他杀伐果断的性格。
池芊芊道:“你似乎不太乐意处理他的家中人。”她抬一抬下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