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提起一半的脚跟,又落回地面,倘若继续往前走,她的命也别想要了。
上官离长身玉立在她的侧后方,手持剑柄,淡漠地道:“受她恩惠之人,哪怕是救命之恩,又何止你一个?倘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无视尊卑狂妄攀亲,池安阙那个老匹夫不知能给她领回多少落在外头的庶出兄姐。”
“模糊重点、转移话题,你做的不错,我原只是心有怀疑,现在却可以确定,你在躲避我,不愿对上我。你在努力隐瞒,隐瞒你的假情假意和落井下石,隐瞒你自称阿姐践踏旧主的卑劣行径……”
白露失控地大声道:“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
她突兀地把后头的话咽回肚里,很快收拾好情绪,自嘲地笑道:“我确实在隐瞒一些事,因为我答应过先后,再也不会提起这些事。”
那些让人心碎的话语,依旧在她脑海里回响: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宫殿,忘记这里的一切,再也不要回来,去到宫墙的外面,替我看一看这个世界,好吗?
她偏过头,把脑袋里的声音压下去。
上官离丝毫不为所动,道:“你可以选择不说,代价是你的项上人头。”
沉默片刻,白露执着地重复道:“我答应过大小姐。”
她绝口不提自己到底隐瞒了甚么,却又有意泄露一些信息。上官离已有推论,『大小姐』这称呼不是甚么人都能喊的,这是仆下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的女主的敬称;女子在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称呼也不相同;夫家的仆下和娘家的仆下,对女主的称呼也不同。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了。白露入宫前,应是相府婢女;但她又极力隐瞒这个消息,显然至少在明面上,她与相府没关联。
上官离笃定地道:“你是间者。”
一直以来,后宫从不缺少间者。如今四国鼎立,间者更是大行其道;志在掌控后宫的朝臣勋贵之族,又或者是对别国国主大施美人计、暗地搞破坏的各国国主,都会以各种方式往后宫送去不知其数的间者,以牟取利益。
白露,应该就是丞相池安阙安排在卫宫里的间者之一。
白露沉默不语,似乎是默然了。
但上官离却没有就这样放过她。他要的答案,不是他以为,而是她承认。他问:“你8岁时生活在一座姑子庵,遇到被追杀的池府姐妹,与她们相处过一段时日,是也不是?”
这事婉娘曾说过。
似回忆到甚么美好的事,白露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然后摇头道:“不是8岁,是9岁。三人中我最年长,所以我是大阿姐。”
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上官离把剑徐徐推入剑鞘之中,道:“你可以走了。”说完,身躯倏地随风而逝。
白露在夜风里怔愣稍许,犹豫一会儿,冲着人消失的方向,提醒道:“还请阁下尽快离开,若被人发现有男子闯入潇湘园,终究不妥,对两位王后名声有碍。”
既然之前能听到她的哭声,现在应该也能听到她的请求。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与回应,也不知人有没有离开。
上官离没有离开,他无视了白露的话,又回到榻上静躺,直到翌日晨曦时分,凌阳城城门大开多时,关掌柜安排的商队已集结完毕,就差他一个人的时候,上官离却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城门附近的茶楼里,关掌柜目送着商队远去,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柄匕首。匕首的样式平平无奇,上系一根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