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忌在几案旁边跽坐下来。跽（ji）坐，是最正确标准的正坐姿势，是跪坐的严谨称法。他一旦端正礼仪，那种独特的严谨坚韧的气质就仿佛变成一柄剑鞘，把他的狂傲不羁都束缚在鞘里，但给人的感觉却愈发危险了。
太后也忍不住侧目看他一眼。
申屠忌却看着池芊芊，等着她的下一步反应。哪料池芊芊似乎打算叩死在地上，额头贴着交叠的双手，一根筋等待太后叫起。
正在他想发脾气的时候，池芊芊却自己起来了。太后之前压下去的怒气，一下又腾起来。她沉着脸道：“王后，看来你的规矩要重新学一学了，我未曾应答，你何以礼毕？你姐姐就是这样教你尊敬长辈的吗？！”
池芊芊温和地道：“阿芊不敢。今日晚归，累太后深夜不得安寝，阿芊心中甚是难安。太后心有怒意，尽管责罚阿芊便是，阿芊绝无怨言，只是请太后换其他的方式来责罚我，若以此法，倘若传出宫去，有伤太后慈和，却是阿芊的罪过了。”
太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的气更不顺了，她在后宫独掌乾坤将近20年，在前朝势力也不弱，顺风顺水惯了，早已忘却初时的谨慎，越发听不得违逆之言。
她的脸仿佛冬月的天，变得又冷又硬，道：“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嘴！王后，你再如何能言善辩，也改变不了你私自离宫、深夜晚归，更可恨的是，大王为了找寻你，抛下朝政，孤身出宫！你错的太离谱了！卫国从来没有过你这样不守规矩的王后！若不处罚你，何以正视听！”
太后拂袖而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她内心的怒意有多么巨大。
她走到池芊芊的面前，说道：“我是一个讲究公正的人，必要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罚，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你有七罪：第一、不守女戒女则；第二、诱大王以身犯险；第三、未得诏令私自离宫；第四、夜归违反宫禁；第五、女扮男装不守女节；第六、身临北街贱地不惜身体以身犯险；第七、身为王后本当以身作则，你却明知故犯！”
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池芊芊，视线上的悬殊和差距更增强了她的威仪。她威严地问：“这七条罪状，王后你可认？”
池芊芊无畏无惧地直视她，猛不丁地问：“太后，你知道御史大夫方瀚大人在策划煽动儒生犯禁吗？”
这质问来得如此出人意料，就好像暗巷里忽然落在脑袋上的一阵闷棍，太后的大脑空白了一秒，惊讶、慌乱、心虚、掩饰、警惕等情绪相继在她的脸上上演。她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申屠忌，却恰好与申屠忌注视她的视线对上。
这仅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她很快恢复镇定，表示出适当的惊讶、不信和疑惑。她的应对很完美，甚至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自在，好似之前的心虚从未出现过。
她道：“王后，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它太荒谬了，让人难以相信。莫非这就是促使你私自离宫的原因？你能证明它的真实性吗？”
出宫之前，池芊芊曾给申屠忌留下一封信件，里面写着自己要出宫去干坏事。后宫里哪怕一块石头都长着眼睛和嘴巴，信的内容肯定瞒不过太后。
池芊芊避开离宫的原因这个问题，道：“它绝对是真实的，但恕我不能讲出它的来源。”
太后哂笑一下，回到几案前面跽坐下来。池芊芊入宫时日短浅，哪里有得用的眼线？她仿佛方才想起某件可能，显露出不经心的神态，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池芊芊乐于让她瞎猜，模棱两可地道：“父亲只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