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在场诸臣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这是在强词夺理,方才那戎狄长老的话里,明明没有这一重意思,但偏被顾念曲解还不好反驳。
果然,赤狄安深吸一口气,还是气呼呼地吩咐两句,让两个手下去带方笙涛,而顾念也满意地让人交出胡人王子兆王寿。
不过两个俘虏遭受的明显不一样——
被胡人俘虏的方笙涛已陷入昏迷,脸色苍白衣衫褴褛、浑身泥血地被人抬上;被锦朝白袍军俘虏的兆王寿,只被绑了一条绳子,由白袍将军陈席鸾扭上。
锦朝的臣子们深吸一口气,尤其是与方笙涛交好的三两文臣,已经急怒交加。
顾念回头扫了一眼身后骚乱的群臣,冰冷的眼神加上明黄色天子威严的朝服,不怒自威、群臣缄然。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藩场中央,自上而下看向还坐着的胡人长老赤狄安:“朕素来听闻胡人凶蛮,百闻不如一见,长老,胡人对待俘虏的方式,未免太过苛刻了吧?”
赤狄安看见兆王寿平安无事,甚至脸上都没有多一丁点儿伤痕,心下震惊,面上却还是强撑着道:“汉人只懂得妇人之仁,所以才会总打败仗。”
“呵——”顾念轻笑一声:“是么?可如今却是你们‘骁勇’的胡人,前来同我们这群‘妇人之仁’的人谈判。”
“你——!”赤狄安吹胡子瞪眼,却也不好发作。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念也不想再和这老头打无聊的嘴炮,所以干脆挥了挥手准备交换俘虏。
偏这个时候,山中陡然狂风乍起,呼啸的风裹挟着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藩场内的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那是一种包含了醇醉的酒香和浓郁的花香的香气,乍闻之下不觉刺鼻,可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头有点晕!”
“我、我的手怎么动不了!”
“这是迷香!大家赶快闭气——!”
……
藩场内乱作一团,待风过雾散,满场就只剩下了七倒八歪的群臣和胡人长老赤狄安。众人惊惶未定,却又听见了从地下传来的战铠铿锵撞击之响。
“锦朝皇帝,”赤狄安瞪着顾念:“这是何意?”
顾念也软倒在地,勉强爬起来靠着刚才他喝茶的案几,他苦笑一声:“胡人长老,朕若知道——便不会这样失礼地瘫坐在这与你解释了。”
伴随着战马嘶鸣,很快行辕就被一队队士兵包围。
为首一人红袍银铠、玉带金冠,趾高气扬地缓缓策马来到藩场。
顾念斜靠在案几上,仰头逆着阳光看了一眼来人的轮廓,挑了挑眉,苦笑一声:“……小皇叔。”
襄亲王凌衔点了点头,一跃下马:“陛下倒也不傻。”
而群臣还未从襄亲王出现的惊骇中缓神,一直静坐在案几后的徐凌霄也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对着顾念道:“陛下不知道——老臣等这一天太久了。”
“从先帝驾鹤、陛下登基后,老臣一直在等这一天,”徐凌霄缓缓走到襄亲王身边,“等什么时候有一位明君来主这锦朝天下。”
“不是先帝那样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庸碌之君,也不是陛下这样只懂得安逸享乐的昏聩之君,锦朝的天下是时候有一位像样的帝王来主政了。”
顾念垂眸叹道:“徐阁老,你是两朝老臣,朕自问待你不薄。”
“可陛下偏听偏信一个阉人,而且还是一个前朝罪臣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