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完胜仗的汉子们脸上都透着喜,兴奋劲儿上来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还能说些北地故事、唱点军中小曲。
不过能欢快畅饮的也就只有三军将领,跟着顾念而来的文臣武将们多少都有些惴惴不安。
除了右御史侍郎忙着整理徐凌霄的罪责没来参加晚宴外,其他众臣都小心翼翼地列席,也不敢太过明显地三五成群,只能相邻两位小心地咬咬耳朵。
顾念这一场翻身仗打得漂亮,以退为进、引蛇出洞,果然一举清除了前朝留下来的余毒。将意图谋逆的朝臣们一网打尽,更就此绝了嗣宁年来所有的党争。
只是大臣们交头接耳,心中还有一重忧虑:徐氏虽去,但皇帝重视信任靳始同,以后朝中是否为靳氏一人独大?
遥遥看着靳始同立在顾念身后熟练替皇帝布膳的模样,百官心中更是又惊又惧。
欣赏够了群臣杯弓蛇影的倒霉模样,顾念也在痛快饮下一杯新酿的果酒后,笑眯眯地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会盟有变,但逆贼伏法。今日之事牵涉众多,朕本打算回京后再与诸位详谈,但端诸卿刚刚宴会上食不下咽的模样,便知众位心中担忧,所以才浪费了如此美味。”
顾念可惜的摇了摇头,不少之前已经“叛变”投了徐凌霄的臣子,脸色瞬间变得蜡黄。
“祭龙山是锦朝的龙兴之地,太|祖与宁王爷便是在西邸筹谋了天下事,才有后来的十年携手征战。祭龙山上深潭里的鱼,还上京城吃不到的新鲜野菜,啧啧——暴殄天物呐诸位。”
臣子们面面相觑,却个个小鸡仔一般不敢说话。
唯有靳始同敢笑着说了一句:“陛下,您快收了您的恶劣兴趣吧,您再说下去赵大人可就要被您吓哭了——”
这位户部尚书是朝堂上著名的哭包,饱读诗书却不善言辞,每每与人争辩最终都是以他红了眼眶憋着眼泪收场。刚刚被徐凌霄一吓,才抱上了孙子的户部尚书,便是头一个倒戈的人。
被靳始同无端点名,已经尽量隐藏自己的赵尚书当然不得不立刻拜下连忙称自己有罪。而顾念却摇摇头,不赞同地瞪了靳始同一眼:
“靳卿,你瞧你,无端开这没品的玩笑,还不快去把——赵大人扶起来。”
赵尚书哪里敢接受靳始同的搀扶,在他甚至是在场诸臣的眼中,静坐在那里带笑的顾念远比眼前的冷面杀神可怕,更可怕的是——这两个狠角,不知什么时候凑在一块儿。
顾念见大臣们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一般,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众位卿家不必惊慌,也不必担心朕回京后会同各位来个秋后算账。诸位平时所作所为——朕不是盲的,都看在眼里。”
“赵大人劳苦功高,近年来户部的账册又能毫无纰漏,加之老来得子,喜上加喜又得金孙,惜命惜缘惜福之心人皆有之,大人也不必太过苛求自己了。”
“……陛、陛下!”
这会子,户部尚书才真的湿了眼眶。
“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能尽忠于朕的,这是气节。但为求自保活命的,也是人之常情,”顾念摆了摆手,温言软语地说道:“朕只除谋逆朋党,至于刚才一刻的变节,朕从未放在心上。”
皇帝如此说,再蠢笨的臣子都明白了顾念的心思。
“先帝仁和,朕也不是暴戾之君,此事上,朕自然会赏罚分明、不放过一个逆臣,也不愿错杀任何一个忠臣。”
靳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