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相信他能跟你在这里废话吗?!
顾念扁了扁嘴,戳了子宁的额心一下:“朕在你心中就是一个不辨忠奸的昏君么?”
“唔……”子宁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哼哼两声,心想从前一副昏君做派,演得跟真的一样的人难道不是皇上您么!
可面上,子宁却还是只能忍气吞声:“陛下若相信主子,就该知道那张昶甫定是受人指使,才会指出这等莫须有的事来陷害主子!”
顾念正色,点点头,看着水中倒影的红色宫墙:“这一点,朕也相信,但朕不知道要如何找到证据——说服群臣,这一切都只是陷害和设计。”
“而且——”顾念抿嘴,交握在一起的手指不由得攥紧:“朕有个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什么地方?”子宁眼睛一亮。
顾念没有回答,只是回想起那日张昶甫在大狱中见到他、靳始同与季峦生的场景——被关押在黑暗中,一直神态恹恹的张昶甫其实很明显在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靳始同来。
而是在季峦生一一介绍了他和靳始同后,才如同被触发开关一般突然跳起来呐喊。
张昶甫的反应太奇怪,季峦生的举动也太反常。
根据当时的情景来看,季峦生根本没有必要详细地说明靳始同的身份地位,甚至不需要说明官衔官职,但那句“东缉事厂的厂公,京中的四大秉笔之首”就显得刻意而没有必要。
如果……
顾念缩了缩脖子,他不敢继续揣测下去。因为若是季相在后推手,这位三朝元老的手段城府深不可测,且他已身居高位、权柄通天,此刻筹谋,必定所谋者大。
而顾念,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和筹码,能再解决一次逼宫。
良久后,顾念才道:“子宁,朕吩咐你去办一件事儿,一定要隐秘,悄悄地去。”
“您说?”
“去报国寺禅房,季相住过的地方仔细查探——他喜欢的、常用的东西、接触的人等等,越详细越好,但千万不可惊动了旁人。”
子宁点点头,领命去了。
望着子宁远去的背影,顾念搓了搓手指,寒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也吹乱了他披散的长发,明黄色的龙袍倒影在波纹荡漾的水面上,像极了皇城上空被夕阳撕裂的云。
从后宫绕出宫禁东门,过三所后便是东缉事厂。
子宁本没打算去找靳始同通风报信,可路过门口的时候,却不巧听见禁军统制的叫骂:“靳始同你他娘的可真是个大蠢蛋!你这样无畏的牺牲,他若是看不出来,你可就真死定了!”
眨了眨眼,子宁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几个起落来到了靳始同和统制吵架的房檐上。
只听得统制又骂了几句后,靳始同带着笑,用他低沉的嗓音说道:“可是我相信他。”
“……”统制气到说不出话:“你相信他?我、我他娘的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蠢朋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靳始同笑着耸耸肩,表示他就是这样。
统制气得摔了一个茶盏,骂骂咧咧地转头走了。而靳始同抱胸站在原地看着统制离开,慢慢地在暮色四合的院落里翘起了嘴角:“而且,我相信他——舍不得我死。”
伴随着他的话,京城的最后一丝儿阳光终于西沉下了映海,慢慢陷入黑暗的东缉事厂内,也由外而内地一盏盏亮起浅白色灯光。
靳始同扭头,准确无误地看向子宁躲藏的方向:“小子宁找我什么事儿?最近我可没工夫收集什么新鲜的画本或者小玩意儿——去给陛下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