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何暄得了谌宣朗的吩咐,立刻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了何昀。何昀趴在床上,叫来侍笔,把自己房里的小厮都敲打了一番,又绞尽脑汁写了两三首孺慕诗,随意散在桌上。
第二天,侍笔就偷偷回报:老爷昨日晚上来时已经翻看过那些手稿了,还叮嘱他们不准说出去。何暄万万没想到对哥哥严格到近乎苛刻的爹爹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倒是何昀回想起祠堂里自己昏睡时那个怀抱,有些意料之中。
自打何昀受伤后,何夫人就再没跟何安说过一句话,平日吃饭,也是冷若冰霜,只偶尔和何暄交谈,后来干脆叫人把饭送到何昀屋里,娘仨一起用饭。
何安被晾了几天,终于受不了了。
正好郡主派人送来请柬,邀请何家参加菊花宴。何夫人接了帖子,却又回复下人何大公子受了伤,自己要留下照看,恐怕难以成行。
郡主的下人告退,何暄第一个不愿意。“娘,我想去菊花宴!”何夫人见女儿这样有些左右为难。一旁一直安静如背景的何安却突然说:“你带着暖暖去吧,昀儿还有我照顾呢。”
之前几次何安说话,何夫人只当没听见,这次的话实在是太戳心窝子,她却忍不住刺了一句:“老爷还是别照顾昀儿了。照顾一次,昀儿已经成这样了,再照顾下去,您是不让妾身活了。”
何暄当时就提心吊胆,生怕两人再吵起来。
谁知道何安竟没有动怒,而是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这事是我的错,我将她送走,再不提纳妾的事了好不好?”
这话不仅出于何暄的意料,也出乎何夫人的意料。何夫人脸色淡淡地说:“老爷要纳妾何必要问妾身?妾身被惯坏了,没有容人之量。”
何安有点急躁,但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活,直接叫清秋来吩咐道:“把安姑娘的东西收拾好,雇一辆马车,把她送回去吧。”
这吩咐太过匪夷所思,小厮瞪大了眼,何夫人也忍不住说:“老爷这又是发什么疯,人都已经接回家了,哪有还送回去的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何安自暴自弃地说,“你是主母,这事就交给你了,是送走也好,发卖也好,都不过你一句话的事,我不想再过问了。”
被何安有些流氓地丢过来这个包袱,何夫人还在惊异于他态度的转变,瞪大了眼,想了一会才说:“何家是诗礼之家,接回来的人没有送走的道理,择个好日子接她过门吧。”
何安说:“那就让她跟白姨娘做个伴吧,别叫她在院子里乱跑!”
何夫人嗔道:“妾身自然省的。”
何安又补了一句:“也别摆酒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横竖敬杯茶就完了。”
何夫人似笑非笑地说:“老爷当初不就是怕丢人才接了她回来的么?”
何安一时语塞,何暄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已经明白了爹爹态度的变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好,就说要去看哥哥,匆匆忙忙跑走了。那天晚上何安终于睡到了正屋里。
谌宣朗眉头不展,“所以你爹还是要纳妾了,那又有什么可欢喜的?”
何暄一拍巴掌,“那可不一样,和白姨娘作伴,她就等着吧,只要爹娘和好了,哪还有她什么事?”何英也跟着笑,“还是宣朗想得好,若是让我急匆匆冲过去,恐怕解决了的事也被我搅和坏了。”
谌宣朗还是觉得不大对劲,但是看到叔侄两人都欢欢喜喜的,也就把其他的话咽下去了。罢了,反正他还留了后手在,这事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