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陆迟已经有了日后芝兰玉树的影子,只是眼里还没有那丝忧郁。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关切和感激,他走进屋里深深一揖。“谌兄,陆迟在此代小弟一家人谢过兄长对启明的救命之恩!谌兄为救小弟染病在床,大恩大情无以为报。”
谌宣朗躺在床上。无法回礼,只好受了这礼,拱拱手,叫柳佳扶陆公子起来,搬个椅子坐下。“陆兄,你若看得起,不若也叫我一声宣朗。”
陆迟坐下后笑容也轻松了许多,“宣朗,我虚长你一二,舍弟又蒙你所救,我二人以兄弟相称,倒也合情合理。启明回家后,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启明念念不忘的应该是何暄才对,不过陆迟颇为君子,不好提及他的妹妹。“启明乖巧可爱,我见了也甚为欢喜。”
“他哪里乖巧,分明是粘人的性子。”陆迟笑起来眉眼弯弯,冲淡了周身的宁静疏远。明明这还是个九岁的小少年,谌宣朗与他交谈时,却如对待同年人一般自然亲切。陆迟对弟弟明显感情颇深,谌宣朗虽无兄弟,却有何昀何暄这对活生生的例子在身边,二人聊了一会,倒是轻松自在。
柳佳无声无息地退下去泡了茶端上来。谌宣朗正口干舌燥,赞许地看了柳佳一眼,柳佳却只给陆迟泡上了茶,就安安静静退了下去,最后给他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来。
谌宣朗:……
陆迟看着谌宣朗抗拒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这一笑,最后一点拘束的气氛也无影无踪了。
谌宣朗顾忌到自己在陆迟面前的形象,好赖没有说什么,屏着气灌完了苦药汁。柳佳拿着空碗下去,陆迟才不经意地问起:“启明传不好话,未知宣朗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问的随意,鼻尖却有些细碎的汗珠。这句问话恐怕才是他今天亲自跑了一趟的原因。只是不知这句话是他本意还是出自陆侍郎的授意了,但看他的反应,谌宣朗心里也有有些了然。“此事倒非我一人之功。我兄长何昀同样出力不少。我妹妹在正阳楼走失,连同家里的马车一起丢了。我们问明了马车离开的方向,循着车辙一路找过去的。”谌宣朗说的半真半假。“不过单凭我们两人,也无法制服那些贼人,救出他们。还是有托……有托官府的功劳。”他停了停,陆迟果然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谌宣朗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一同被劫去的孩子里有一个金贵的小公子,后来来了锦衣卫的卫兵,何安叔叔又带来了顺天府的人,才制服了他们。”
以陆侍郎的耳目,不难打听到昨日锦衣卫出动。即使谌宣朗不点透,苏佑翊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下去。他也不必说明白,陆侍郎自然会懂。
陆迟果然释然,“原来如此。等会我还要带上礼物去拜谢何安大人和何昀。”因着谌宣朗这份不居功的态度,他的好感更盛。
这套说辞也只能诳一诳他们了,宫里那位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谌宣朗已经懊恼过了,现在只平静地想着对策。
陆迟见他心不在焉,便客气地道别了,“宣朗先好好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谌宣朗连忙叫门外候命的小厮送他出去。
光等着不行,万一别人想岔了……谌宣朗捏紧了被子。“柳佳!”
柳佳进来,恰好顺便收拾了陆迟用过的茶具,“公子有什么吩咐么?”
昨日锦衣卫、顺天府的衙役都出动了,不管是锦衣卫满城找小皇子,还是各家找孩子,恐怕动静都不小。“你去找几个孩子,给他们点糖果点心吃,教他们传唱歌谣。”
“传唱什么?”柳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