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含笑道:“辛苦了。”
长谷部挠挠头:“不,该说你辛苦了。以前……这么照顾人的都是你。”
一期笑着侧开视线,看向檐下。
不知从何时起,本丸有了夜晚要在走廊上点蜡烛的习惯。等蜡烛着完了,也就到了鸡鸣时分了。而现在蜡烛才燃去了不到三分之一,时间还早得很。
因为有很细微的风,烛火在微微摇曳。火光总会引起一期过往的不好回忆,所以他向来都不喜欢火。不过这会儿他想事情出神,竟然一时没能移开视线。
骨喰轻轻喊了他一声:“一期哥?”
一期回过神来,笑道:“嘛,现在想想,那真的是一段很辛苦的日子呢。”
可那时大家都在,审神者也在,就算辛苦也很开心。
长谷部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垂眸道:“不早了,去睡吧,一期一振。”
“是,你也早点休息吧。”一期说着,站起身来,回头望了眼漆黑一片的屋子,转身离开。
骨喰对着长谷部点点头,跟在哥哥身后回了房间。
长谷部站在檐下,许久未动。烛光把他的影子照在纸门上。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玉绪这一宿睡得不太好。
倒不是她因为激动,迟迟没能睡着。她几乎是脑袋贴上枕头,下一秒就有了困意,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梦里有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斑驳缭乱的火光。玉绪觉得自己好像睁开了眼睛,但又好像没有。
“……这么晚了,也要去吗?”有人在门外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看来是呢。”有人用土佐方言回答,“不如这次就答应大典太,让他替你——”
“没事,”那人叹口气,“我来吧。”
许久的沉默。
走廊上的烛光摇摇晃晃,许多人从门外匆匆而过,脚步轻轻,纸门上影影绰绰。
她听到有谁一声悲鸣:“求你、不要!!!”
也有谁在时断时续地哭泣。
好多好多人。
他们在为谁而哭?
她想翻身起来,却动弹不得。
可玉绪一定是睁开了眼睛,因为在隔着门映进来的昏暗烛光中,她看到一双紫色的眼睛微微垂着,眸中有温柔又哀伤的水光。
她听到他低声喊了她的名字:“玉绪啊……”
“——起床了。”
“……长谷部爸爸?”
玉绪喊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睛,清晨的光刺痛了她的瞳孔。一个人单膝跪在她被褥边,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是我。”
玉绪看清了这人是谁,裹着被子,抱着熊本熊,条件反射地在被窝里瑟缩了一下:“……大,大典太……”
要说本丸里玉绪最怕谁,大典太光世排到第一,只有大俱利伽罗敢排第二。
也不是他们对玉绪不好。
小孩子嘛,他们对这类整天绷着脸,看起来特别冷或者特别凶的人会不自觉的保持距离。
玉绪一直不敢太接近他们,甚至还不敢喊“爸爸”。有次她这么喊过大俱利,对方一瞬间纠结到扭曲的脸,把她吓得连着一个多月都是低着头、垂着肩从在他面前走过去。
大典太看着玉绪这副样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说了一句:“起床吧,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