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枚举的家背山面河,庭院里列植香树,从大海而来的风中贯彻了自由的气息,反正他也不明白。
每天只是低着头。低着头而已。除了低着头,什么也没有。
他这个样子,李枚举也找不到机会。
有一天乡里的樵夫们纷传后山来了个老道。这老道坐在一块癞疤石上面。因为看起来不同,所有樵夫们便觉得不同。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偶尔半夜里啸叫两声,声传百里。仅仅是几日过去,凡夫眼里便有了神异。说这个老道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者有之,说这个老道能驭飞禽走兽者有之,说这个老道能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首级者亦有之。然而都不是。
他是来寻岭南剑派晦气的。
今时往日无不同在于,原本最简单的无需解释的事,因着瘪三文化的盛行之下,我不得不解释。
对那个年代的武林高手来说,真的要起点恨意太困难。但没有神经病一样江湖仇杀,你让那些瘪三文化下的瘪三们怎么混饭吃?
总之,老道是来寻岭南剑派晦气的。支撑起一个真正有作为的可称之为严格意义上的高手的练家子的那点东西,想要维持一种恨意一种仇恨十足困难。
老道跑了千百里路,越是接近岭南剑派越是没啥恨意。不得已,一屁股坐在李枚举家后山的石头上,饿了就嚼肉干,渴了就喝点葫芦里的山泉水,困了就心随明月清风,为了不忘此行之目的,他一遍遍地去捋弹指间六十年烟云,看看有哪些足以叫自己咬牙切齿愤懑填膺的事情,看看那些构成事情的主体,人或物,结果太少。大部分有的,年轻时年壮时,人叫自己给弄死了,物叫自己搞得灰飞烟灭了。剩下自己办不到的,也只能去怜悯苍生大地,以爱之名,发出忍无可忍无需压抑的啸叫。谁知又如何?
这一啸,无恩无仇无怨无悔了,这一啸,清净无为了,这一啸,我只是我同样凡人了,素净了。
老道坐在后山石头上,反复强调自己此行的目的。反复内心冲刷。到最后,罢了――
野夫怒见不平处,
磨损胸中万古刀。
还是修为不够啊!那就干吧!清净无为做不到也无法维持,那就他娘心从外修。岭南剑派出了败类,总有人需要叫他们付出代价长点记性。何况,死的是自己徒孙。
徒弟涕泪连连地在自己面前哭诉:
师父,太惨了,杀了人,还要掏了五脏六腑,这不是人干的事啊!师父,死的是我的徒弟,是您的徒孙,知道您不愿再涉江湖,但徒弟实在不是刘三文的对手。
老道风风雨雨几十年,又岂能不知这背后的利益纠葛。情义利益,原本已是无关的事。但人确实不该这样被人杀死。
死生事大,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要有最起码的虔敬,没这点东西,那武林也就太脏了。
武林的颜面又何在?
因为这是最起码的正义。一个江湖的正义之所在。
岭南剑派李枚举他爹李员外是当地的大地主,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李枚举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穷文富武,所以除了基本的识文断字李员外没少请江湖拳师到府上来教习。对李枚举来说,习武这件事可谓天分极高。别人要练三年的,他大概用一年半左右就足够。很快,大概也就是李枚举十二三岁的时候,远近的拳师对这孩子没什么好教的了。按道理来说,这时候李枚举该认真准备准备去参加武举拿个不大不小的功名,然后回来守着家业继而光大家业,也就这么回事而了。
可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天分高,尤其是自己还知道,他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