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扯到家国天下上了。他把架着陈忠的几人拉开,将他拖到一边,“你干了什么?”
“俺没俺只想活下去!”王忠眼里的泪珠子颗颗砸下来。
送林枫进来的将士将缉拿令拿过来,上方画像是陈忠。先前仓促,林枫并未细看,现在才见着下方写的名字并非陈忠,是陈义,西州兵卒。他也没犯楚朝律令的任何一项,他是触犯了军法,触犯军法里最不可饶恕的罪责,逃兵,当斩!
林枫呆呆看着手里的缉拿令,眼眶里烧起怒火。西州是边关要塞,挨着雁门函谷,一旦失守,女真蛮子长驱直入,整个大西北都有沦陷之危。
林枫不是圣人,不想关心也懒得关心楚朝安危,自己活得踏实就成。但他是个人,有自己的良心。他知道身为兵卒的责任,扛枪列马肩负的不是谁做皇帝,不是谁的江山,是不教那些无辜冰冷的身子睡在血泊里。
他前世不追星,也不太关心国家大事,却唯独对那些风里来雪里去的将士满心敬佩。
“大人的处置十分公允,草民无话可说。”他静立一旁,不再言语。
陈忠眼泪更加汹涌,他大吼道:“俺不是逃兵,俺不是不是”
“竖子住口,白纸黑字,你还想狡辩!”霍在渊怒从中来,他也是个将军,恨不得现在砍了这混账。
“俺俺不狡辩俺征兵年岁过了,俺该回家了,将军不许!”
“军中自有法纪,岂容你狡辩!”
“俺没狡辩,俺不狡辩,俺娘病了,俺不能留西州,俺娘就要死了!”陈忠狂吼,竟是挣断了绳索。他粗犷的脸上老泪纵横,直直跪在霍在渊面前,“俺要回家,俺不能眼睁睁看着俺娘死,俺要给她治病。俺爹十几年前在西州死了,是他的泽袍把骨灰送来,阿娘只有俺一个孩子,俺不能再死了,俺要活着照看俺娘”
林枫和霍在渊心神一颤,眼瞳里充满震撼。这铁打的汉子还有这样的苦衷!
林枫沉默了,他知道陈忠没有胡说,他与他初见时就在他的家中。他有个七十岁的老母亲,头发花白,得了肺痨。他挣的钱全花在病药上了,但肺痨这病在这个时代是治不好的。
“这岂是你逃来的藉口!”霍在渊虎躯颤了颤。
陈忠额头重重扣在地上,“俺没有逃,俺给弟兄们说了,等俺娘治好了俺就回去。”霍在渊也知他这回没有胡言,正是他泽袍将这言语传了上去,才有他这缉拿令的出现。
可这改不了他的决定,他是沙场下来的,容不得逃兵,有苦衷的也不行。若人人都如此,国法何在,家国何在?他一挥手,让人把他押下去。正在这时,林枫突兀出言,“大人,能否听小子一言?”
“你想说什么?”霍在渊冷冷一瞥。
“想替他求个情。”林枫直言不讳,“他固然有错,但草民以为他只是有错,无罪。第一,他未经将军许可便留言而走,有违军纪,但这实实算不得逃。第二,他也有言,他入伍时日已久,该当还乡,草民不知为何拖到今日,但朝廷有法制,这许是那西州将军的过失。”
“第三,他老爹死在西州,他也为家国抛洒热血,大人看看他身上的伤,两代人,守着荒芜贫瘠之地,只为女真蛮子不犯我天朝一步。他们为这家国天下付出的还不够么?还要白白耗着他一家老小的命?况且本朝以孝治天下,他回乡救母正是圣人法度,合情合理,所以草民以为他都不该受此重罚。草民斗胆,恳求大人饶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