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沉吟片刻,滑下马背牵着马缰,对二人说道:“距离不远了,咱们走进村子吧。”
自昨日起,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是有什么心事萦绕,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唐赛和刘守礼见他终于好了病,长舒了口气,也跟着翻身下马。
杨素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农田,有些还存着少量的积水,一派凄凉的景象。他叹了口气,对刘守礼说:“中牟县应该以麦子作为主要的作物吧?”
刘守礼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他问话的深意:“杨大人,你看那里有好多杂草,这里明显是荒废已久了。”
杨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确实可以判断此地荒废已久,你看那一小滩水洼,有杂草从里面探出了头。水面覆盖的地方空气密闭,是不可能从地里冒出野草的,所以这些杂草都是黄河决口前就生在那儿的…嗯,我过去看看。”
刘守礼哪里肯劳动他的大驾,抢先一步冲过去,揪住野草用力一拔,果然带出了一片泥土:“杨大人说得对,这杂草的根系扎入地面很深,此时已经涝死了。”
杨素点了点头,低声自言自语:“看来那掌柜的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尽不实,关于毛庄村的事情应该是可以采信的。”
唐赛听力极佳,微微一怔,然后说道:“那掌柜的何必要骗你?”
这话一出口,杨素便扫了他一眼,良久才说:“河南境内处处透着诡异,送到面前的情报,我必须要认真分析才行。”
唐赛抿着嘴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住了口,静候着刘守礼回到二人身边。
刘守礼呼哧呼哧地跑回来,敏锐地察觉到二人的尴尬,赶紧说道:“杨大人,这就奇怪了。这毛庄村吞并了那么多土地,致使别的地方的百姓全部沦落至此,为何却有地不种呢?”
杨素皱着眉头:“不是种地,却需要人口的事情…除了造反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不过这也太耸人听闻了,情理上也不合逻辑。咱们还得入村庄探查一番,但愿现在已经有回乡的百姓了。”
他这话基本就是自我安慰,毛庄村的普通百姓必然已经在白云寨中被屠戮殆尽,而本地大族毛家人有的是钱,在外面逍遥到了年后再回乡才是正途,村中此时必然是空无一人。
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从村东头一直走到村西头,喊“有人吗”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见个出来答话的。
杨素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也不气馁,随意进入了一间民宅。
只见屋内的所有家具装饰都被冲泡过,大多支离破碎地堆在屋子的南面,明显是被大水冲过去的。
刘守礼叹了口气:“杨大人,在这个情况下还能查出什么来?什么东西都被冲跑了呀!”
杨素摇了摇头,走到废墟边,将细碎的木材和金属一点儿一点儿地清理出来,终于发现了堆在最下面一个还算完整的柜子。
黄河在河南境内是地上河,洪水从高处奔涌而下时会倾泻出巨大的重力势能,这木制的柜子体积不小,里面应该是装了很重的东西,才导致它被冲到墙壁时直接沉到最下面,这才被其它东西的残骸掩埋住。
杨素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将柜子拖出来,却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纹丝不动,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守礼,你来试试,我弄不动它。”
刘守礼微微惊讶,在他心目中,杨素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敢打敢拼,算是响当当的汉子,这东西竟然沉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