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激烈地争吵,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雷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官,正高兴地挥舞着一份邸报:“南都灾民受白莲教蛊惑造反…额…你们这是?”
“杨大人,你不是应该已经南下了吗,本官还在惋惜不能与你小酌一杯…”李无涯的座师是叶一清,对杨素自然颇为亲厚,他快步走进大厅,将邸报放到桌案上,“额…胡大人,你怎么被绑着?”
杨素实在不愿在解释的事情上多费唇舌,便让胡宗禧又说了一遍,自己则扫了眼李无涯带来的邸报。
原来白莲教鼓动前往南都的灾民造反,虽然很快遭到了压制,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很多官员被罚俸,比较惨的就降了级。
而相对安宁的河南和山东,自然受到了光熹的褒奖,尤其是武官,有几个甚至被点名表扬,叶德潜、雷镇就赫然在列。
李无涯那边将事情听完,叹了口气:“这世道好不公平,叶德潜丧尽天良,竟也受到褒奖,实在是…”
“李大人,叶德潜于战阵之上袭杀友军,此为谋反大罪!”杨素自然认为李无涯是自己的盟友,而大华,素来是文官说话比较好用的,“您和雷大人,有出兵平叛的义务。”
李无涯脸上面色急变,他看了眼雷镇,这才压低了声音:“杨大人,姓叶的谋反确实不假。但是河南刚刚遭了灾,实在不宜妄动刀兵,现在我们人证物证俱在,还怕治不了他吗?何必急于一时!”
杨素微微一愣:“李大人,你难道是怕了?”
“你何必对我用激将法!”李无涯跺了下脚,“你我都是叶师的学生,怎么可能会轻易服软。我真不是怕了,实在是河南经不起这番折腾了,尽量还是不要起正面冲突的好。”
他长舒了口气:“‘夫佳兵者,不祥之器’。黄河决口已经是大大的不祥了,咱们…”
“李大人,你好迂腐!”杨素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决口不是天灾,而是**呀!**不除,才是最大的不祥!”
李无涯叹了口气:“杨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经圣上批准就贸然出兵,并打破了一个稳定的局面,这些,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杨素来回踱步,“李大人,你听说过哪个平叛的将军,先要得了皇上批准才要出兵的?”
胡宗禧一直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想都不要想!要送死…”
他话音未落,声音就被闷了回去,原来是被唐赛一把按住:“闭嘴!”
杨素叹了口气,他紧紧皱着眉头,轻轻捏着眉心,在坚持和放弃间不断徘徊。他知道李无涯的说法确实老成持重,如果自己换到他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但叶德潜狡猾如狐又心狠手辣,把胡宗禧押送南都,然后禀明光熹的这段时间不知还会生出什么变故,而且此时河南局势糜烂,光熹肯不肯动叶德潜还是个说法。
虎子和刘守礼的冤魂如同两把重锤,时时刻刻敲击着杨素的心房,提醒他身上肩负着怎样的担子。河南数万军民的死,不是杀一个胡宗禧就够了的,他必须除掉罪魁祸首。
李无涯并没有上前打乱他的思路,同为叶一清的弟子,他相信如果杨素坚持到底,必然会找到一个方法说服自己。
杨素还在犹豫,却没想到唐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想想你在虎子坟前的承诺。”
杨素目光一清,喃喃自语:“‘救救孩子’,呵,真是一个可笑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