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与这两人交谈期间,小镇上的人一个个多了起来。
穿得多的,需要步行几公里才能抵达,穿得少的,直接出现在镇子里。他们都担心会被冻死。但是,这种惨剧并未发生。其中有个身穿睡衣,脚蹬拖鞋的男人,同样咬牙坚持着,尽管冻得牙齿打战,却活蹦乱跳地走到了最终目的地。
众人群策群力,选定的目的地,是小镇唯一一家像样的酒店。
它有三层楼高,外观相对气派,内里相对整洁干净,大部分门窗完整无损,在周围若干普通房屋的陪衬下,显得鹤立鸡群。最重要的是,许多房间里的床铺、桌椅还在,再怎么破旧,也比躺在地板上强多了。
一共十五个人。
十五人同时挤进酒店第三层的套房,顿时让宽大的房间变得拥挤。他们忙忙碌碌,如同勤奋工作的蜜蜂,或是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休息,或是忙着把搜罗来的衣物往身上套。
小镇居民临走前扔下的衣物,破烂程度可想而知。等换装完毕,这群人大多灰扑扑的,看上去极其狼狈。他们的表情也大多很紧张,目光左右游移,想从别人那里找到一点安慰,很快又满脸失望。
酒店的取暖设备早已失效。套房正中央,生起了一堆篝火。路上遇到的能烧的东西,都被搬进房间,作为他们生存下去的基础。
风雪被密封的窗户挡在外面,里面有熊熊燃烧的火。没过多久,一张张因失温而青白的面孔便泛上血色。
压力使人团结。同理可证,压力减弱后,焦点会从如何生存,转变为形形□□的各种话题。
嗡嗡的说话声在套房中回荡。
有人小声询问,“街对面是什么地方?那些竖着的机器是干什么用的?”
他马上遭到嘲笑,“那是战前的加油站。以前的车用汽油,路上得加油,和我们的车充电一样,你从来没看过电影啊?”
“……”
“对啊,我还奇怪呢。你们看这里的建筑,全都是战前的风格,内部设施特别特别落后,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了,”另一个人说,并未压低声音,“难道开战前,这地方就被遗弃了,一直保留到今天?”
他马上遭到反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那咱们是怎么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啊?”
有人在考虑更实际的问题,“你们看到那块牌子了吗?要我们活到明天早上八点。我还在那儿看呢,它就消失了。那时候,我真以为在做梦。”
“不会吧,是幻觉吧?”
“真的,我也看见了,它就是会消失啊!”
关于牌子会不会消失的辩论,持续了好一会儿。
除了三两成群的交谈者,还有与众不同的实干家。
三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勾肩搭背,进进出出,给人以弄不明白状况的感觉。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想抢在别人前头,在酒店里找点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他们出去了一趟,只捧回一摞发灰的毛巾。
套房里的气氛异常微妙。
突如其来的空间转移,战前风格的小镇,神出鬼没的路牌,呼号肆虐的暴风雪……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给这件事增添了挥之不去的诡异色彩。
环境恶劣的时候,一分钟也很难捱。随着时间流逝,众人脸上的迷茫越来越明显,还夹杂着惶恐和畏惧。
相同的心情,造成了相似的行动模式:先抬头说几句话,再低头烦躁地敲打终端屏幕,然后张望一圈,无可奈何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