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在昏乱里折腾了很久，沈晏才找到了程南包下的十一号桌。
一曲歌毕的间隙，顾长欢下台来穿过重重人群，拉开椅子坐在他面前。
沈晏抬眼看着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退缩。没办法从容面对这个人安静的眼神，从开始到现在。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人。”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你呢？你还是个女生呢。”
顾长欢淡淡凝视他有些严肃的脸，随后低眼淡淡勾唇。
“……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那你哥哥知道吗？他应该不会允许你来这种地方吧。”
轻微摇头，她的所有神情都被隐藏在状若虚无的黑暗里，却只是苦笑。
“你不明白。”
“你不说，让别人怎么明白？”
沈晏觉得这人的深度自闭真是没治了。虽然说真正的痛苦也许确是没法用言语述说的，可宁愿自己被压垮也不愿他人替自己去背负、分担，这样的傻瓜世上真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顾长欢抬起头望着他笑笑，未发一言地起身。
不等沈晏叫她，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宋忱屿看到顾长欢向他走来的时候，才笑了笑。
歌声萦绕在偌大的舞池内，沈晏忽然就有点呼吸不畅。等程南端着酒杯坐回他对面，沈晏忍耐地将一杯饮毕，脸色有点不太对劲。
“我去趟洗手间。”
“怎么，想吐吗？”
他起身胡乱摆了摆手。
“没事，有点胸闷而已。这里太吵，我出去缓缓就好了。”
“那行。别走错进女厕所了啊。”程南看他一路从过道里挤出去，无奈叹着将自己的杯子斟满，“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沈晏进了洗手间就直奔水池而去，一捧冷水浇在脸上，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从不曾如此清醒。
已经没办法忍耐了。
没办法忍耐再看她一个人在漆黑的世界里徘徊。总该有人拉她出来的，如果她哥哥不行——就换我来。再被拒绝也没关系，哪怕被疏远被讨厌也认了。
只要她能明白，世上还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我求的从来不是结果，是她能够笑一笑，能够开心。
水珠顺着眉骨的轮廓不断滑落，沈晏入神地望着镜中目光逐渐坚定起来的那个自己。
他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在这里一直待到顾长欢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要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倾倒而出。
不知道如果是以前那个自己，这时候又会做出什么选择？他有自己现在的勇敢吗？
“啧……这都多久了，人怎么还不回来？就算积欲已久也撸太多发了吧。”
程南那瓶酒都下一半了，渐渐坐得焦躁起来。又按捺性子等了一会，他终于携着怒气掏出手机给那不知所踪的人拨了过去，却是关机。
“醉了。”
“你醉了？”
闻声程南猛地抬头，少女正严肃脸地看着他。
“拜托，这不是重点好吗！我家小晏子走丢了。”
“是你让他来的吧。”
“这不是重点！还不是因为……”
“你”还没说出口，却被打断。
“走吧，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