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四百号人的哭声,一家家妻离子散的悲凉,还有那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到的双手——绿柳的心意越发的坚定了。
她要上京城去!她一定要上京城去!
抱着这个坚定的决心,她居然没察觉自己竟然不管不顾的冲进了老爷的书房。
林如海正端着个茶杯,有意无意的一下下刮着浮起来的茶叶,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丫鬟,还是自己女儿屋里的大丫鬟,他先是愣了愣,立即将茶杯放下,下手还稍稍有点重,茶杯撞在桌子上咣当一声。
“你要做什么!”他训斥道。
绿柳一下子跪了下去,“老爷,求您许我跟姑娘一起上京,跟在姑娘身边伺候!”
“黛玉都跟你说了?”听见是这个理由,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伸手又去拿那茶杯,不急不慢道:“你平日里很是稳重,尤其太太去了之后,黛玉屋里全靠你管着一干下人,我平日里看着,你心里将姑娘放在第一位,竟是比几个年长的婆子还要可信些。”
“做丫鬟做到你这样,可以当得上一个忠字了。”林如海夸奖了她一句,又道:“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带你。”
绿柳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老爷,她一点都不理解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关系,“不带忠仆?难道要带个奸仆不成?”
林如海笑了笑,今天贾府的人终于来了,触动了他心里不知道哪一处的神经,又想着女儿即将远行,心里难免感触良多,对着这个女儿屋里最得用的丫鬟也生出了许多耐性,仔细跟她解释了起来。
“你对主人家忠诚,主人家自然也是要回报于你的。这一次黛玉前去京城,是要养在她祖母身边直到出阁的,算起来至少也要在京城住上个十来年。”林如海说的很是直白,“你年纪也大了,父母兄弟又都在我府上,不如留在金陵,过两年我替你寻一门好亲事嫁了,再放了你们两个的奴籍,也不枉你伺候黛玉这一场。”
“我不成亲!”绿柳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跟着姑娘上京城,伺候姑娘!”
见到这丫鬟如此坚定,连近在咫尺的放奴籍都不管不顾的,林如海心里不免又高看她三分,笑道:“她去的是她外祖母家里,你也不必太过挂心了。你看看当年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伺候人都是一把好手。她母亲又是她外祖母最最喜欢的一个,委屈不了她的。”
“可是——”姑娘当真是受了委屈的,绿柳压下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给林如海磕起头来,“听闻姑娘的外祖家里姑娘众多,难免起个冲突,万一有人给她脸色看。又不是一个姓,万一——”
啪的一声,林如海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这等话都是谁撺掇你说的!”
他猛然间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两回,绿柳看着他的身影,低下头来没说话。
谁说的……从姑娘十一岁那年回来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出来姑娘过的是谨小慎微的日子,从那位史湘云的嘴里也能知道姑娘在贾府过的一点都不快活。
使小性子,尖酸刻薄,没有气度,爱发脾气,待下人还没一个商户之女出身的宝姑娘宽厚。
这就是姑娘在贾府过的日子。
绿柳咬了咬牙,没有作声。
“贾家祖上两位国公,族里还办了自己的家学,他们府上的二老爷——”林如海说了两句忽然住嘴了,他想起来这个是内宅的丫鬟,说这些外宅的话她怕是听不懂,想到这儿他吸了口气,道:“你想想太太,她嫁进林家这些年可曾有克扣下人?不管是她带来的人,还是林家的下人,她哪个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