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送林大人的千金上京,船上又都是女眷,为了安全,她们这船都是白天停在码头补给,夜里点着火把继续前行。
“已经快走了一半了。”王嬷嬷叹息一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想起当年随着夫人下江南的时候。
“台儿庄正好是这大运河的中间,”王嬷嬷一边回忆一边道:“再过去是济宁、聊城、临清、德州、沧州、天津……最后一站通州,若是早上到通州,那黄昏十分就能赶到京城了,不然就得在通州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走。”
绿柳又捅了捅火盆子,火苗向上又窜了窜,屋里似乎暖和一点了,“您先坐着,我去看看姑娘,顺便换雪雁回来吃饭。”
自打上了船,一路往北,王嬷嬷是越发的悲秋伤春,言语里总是当年在贾府的生活,绿柳记得这个是姑娘的奶娘,又想着能听一听贾府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便也耐着性子每天跟她聊一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王嬷嬷说起来贾府,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什么老太太喜欢夫人,夫人原先在家贴身伺候的丫鬟就有八个,当日出嫁的嫁妆走了整整一条街,还有什么隔壁宁国府有个叫做会芳园的花园子,里头有个天香楼高耸入云,是赏景的好地方。
虽说王嬷嬷说的都是荣华富贵,不过听在绿柳耳朵里,就只剩下奢靡浪费了,人说富不过三代,贾家传到现在,隔壁宁国府当家的是第四代,荣国府当家的可不正是第三代吗。
绿柳夹着烧好的碳放在手炉里,往林黛玉屋里去,才到门口,就见雪雁一脸为难的出来。
绿柳眉毛一挑,将雪雁拉到了一边。
“姑娘又不肯吃药了。”雪雁小声道。
姑娘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从会吃饭起就没断了药,加上守孝这一年碰不得荤腥,身子骨是越发的弱,药也不曾停过。
可是自打上船,姑娘非但推三阻四的吃药,连饭也不按时吃了。
一开始说是胃口不好,一日三餐总要减上一些,绿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船说是大船,但是能叫她们活动的地方也就那么一点,活动的少了,若是吃的还跟以前一样多,那不就要积食了吗?
再者她们出门在外,船上地方有限,饭菜总归是不及家里的精致,加上一路往北,隔上三五日就要换上一批材料,上一个口味还没吃惯呢,就又换成新的了,胃口不好也情有可原。
只是眼看着小半月过去,非但这胃口没养回来,反而越发的挑剔了。
“这样怕是不行,”雪雁小声道:“喝上一碗药下去,不过上一个时辰哪儿有地方吃饭?这午饭推迟了,晚饭又怎么办?夜里又要错过宿头了。”
绿柳眉头一皱,进了林黛玉屋里。
林黛玉怏怏的坐在窗边朝外看。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上头虽挂着帘子,可是已经是十一月了,又是在河面上,冷风夹杂着寒气,顺着那窗户全灌了进来,吹的林黛玉的小脸雪白雪白的。
“说了等会再吃,你又来做什么?”林黛玉头也不抬,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嫌弃。
雪雁有些惶恐,叫了一声“姑娘”便住了嘴。
绿柳又着急又生气,着急她不肯吃药,生气她不爱惜自己身子。她两步走到林黛玉面前,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皱着眉头看着她。
林黛玉抬眼瞅她,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雪雁吓得急忙上前给林黛玉拍背,焦急道:“可是着凉了?姑娘喝些水?这路上病了可怎么是好?不然叫那贾雨村去请个大夫瞧瞧?”
她一边说,一边着急的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