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过于放松,世界子换了几个舒服的姿势后就困了,眼前也模模糊糊出现了两个影子:一个是身着宝蓝色狩衣的年轻男人,深邃漂亮的眸子笑时藏着两弯新月;一个是穿着红白金鱼和服的孩子,她喜欢看男人的眼睛,到了可以为之停止哭泣的地步。
——那是幼年的自己。
当时正值秋季,枫叶成霜,待在树上冻结了大地,漫天飞舞便染红了天空,满世界的血色。
穿着金鱼和服的小姑娘执拗地认定自己的假想,还纠着别人衣角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问,“叶子不怕出血不怕疼也要变红,为什么?”
枫叶逢秋变红乃是世间常理,根本不曾流血受伤,何来疼痛一说?不过这些话要怎么和一个已经认定了树叶在出血,关注点在植物感受上的孩子说呢?
即便是当天的近侍孩子王·一期一振也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五虎退脑补了一下庭院里好端端的一棵树突然噗嗤~噗嗤~呼啦啦~喷血的场景后,哭了出来。
而其他略微年长、有所阅历的刀剑男子虽然听说过枫鬼·户隐红叶吃人的传说,却也明白这种话不该同太小的孩子讲,故而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好在有三日月宗近。
他抱着世界子坐在回廊的木板上,女孩短短的腿刚过他的膝盖,柔软的腿肚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弹来弹去。三日月指着那棵吓的短刀们晚上不敢上厕所的枫树,柔声细语地将一个人世间的感叹事娓娓道来。⑵
“红叶只是在等人而已。”
「据说世上起初本没有红色的树叶,所有的叶子无非夏至时郁郁葱葱,秋来时飘黄而落,有的只是一位叫“红叶”的少女。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少女常站在一棵树下久久不愿离去,也不知何时起世上多了一种遇秋变红的叶子。其他的枫树红叶秋过则落,唯有少女所站的这棵叶色终年泛红,在花红柳绿的春天、绿意青葱的夏天、白雪皑皑的冬天格外显眼,即使住到老远的村民也能一眼看见少女与红叶。」
“她为什么待着不动?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吗?”年幼的世界子半懵半懂地发问。
“是啊,有人和姬君提了相同的问题。”
「渐渐的,或是忙于生计或是躲避战乱,周遭的人家都搬走了,不变的只有等待的少女和静静陪她的红叶。
虽然在那之前时不时有好奇的村民跑来问她在干什么,但是有一天却来了一对既不属于村子也不属于村外的陌生兄弟。
黑衣的哥哥抱怨她这个钉子户待了太久,白衣服的弟弟相比之下则是个温柔守礼的好青年,耐心地问她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红叶“诶呀”惊叫出声,纤细的葱指捂住脸庞。她颤抖地告诉兄弟俩自己的恋人参战了,他们约好,少年一定会回来找她;而少女会站在村子最高处的树下等着,这样他一回家她就可以看见。
“但是和你们一说,我才发现,原来已经站了这么久……那个人早就不在了吧。”
不曾老去的少女在凝固的时间中守护一份永不溃败的誓言。」
“所以,红叶小姐变成了大树?”
世界子兴致勃勃地想象,换来的是三日月的叹息。
“所谓真相,是比物语更加接近传说的东西啊。”
「兄弟俩听闻后相顾无言,白衣的弟弟向红叶索要恋人的名字,允诺助她寻找。黑衣服的哥哥虽然嘴上抱怨着“为什么干这一行这么麻烦”,却还是叮嘱她山外住着吸人魂魄的恶鬼所以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