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户人家中,跟高小妹年龄差不多,且还健在的有五个。高小妹能搭上话,且无所不谈的却只有洪娟。
洪娟家当时家里也有几亩地,还有一片近十亩的果园,家境还算不错。小时候,她经常和高小妹在三朋村的大榕树下一块玩耍。长大后因为村里流行麻风病,不得不嫁给了同村的吴才干。如今丈夫吴才干已过世多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大多离开了雷神镇,到岛北市区或全国各地去谋生活。
洪娟一个人,孤单单的守着一幢两层高的宽大楼房。只有周末的时候,她的儿女们才会偶尔回来跟她见上一面,吃上一顿饭。国家给的养老补助,再加上儿女们给的零花钱,她一个人的生活费倒是不用犯愁。只是这近五百平方的大楼,还有这近两百平方米的大院子,只住了她这么一个老人,难免让她觉得寂寞无比。
她家的后院,还有一块近一亩的果园。果园里堆满了各种各种的杂物,比如暂时用不上的旧石砖,铁门,铁皮,还有荒废了的猪舍、鸡笼。洪娟的儿女们为了不让她过度劳累,还在地里密密麻麻的种上了各种各样的果树:香蕉、菠萝密、黄皮和莲雾。洪娟每天都会到她的果园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成熟的果子。然后便把前头的大门打开了,看看有没有同龄人过来坐一坐,聊一聊。
洪娟每天见到高小妹,都会主动喊她过来坐一坐。时间一长,两个人便变得无所不谈,无所不说。只是关于高小妹母亲吴小莲的死,两个人从来都未曾提到过。因为这个话题对于原来的三朋村人太敏感,谁都不知道对方当初受到的伤害有多深。这伤口,揭开了,又会有什么样的鲜血会流出来。所以,平时她们都刻意不去碰这个话题。
可是,这种情况在高小妹心里只是个假象。高小妹的心里,一直都在追究她母亲自杀的真相。洪娟这么一个过来人,自然是高小妹重点突破的对象。所以,在和洪娟的交往中,高小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从她口中找出一点线索来。
有一天,两个人女人聊到洪娟大儿子高仲时的时候,洪娟很高兴。她拿出家里的影集翻开,指着照片上的人向高小妹介绍:”这是我家高仲上中学初一年级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他就成绩优秀,每一回都能拿总分第一名。“翻过两页,她又接着说:‘这是他上大学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是不是很帅?有很多班上的女孩子都想跟他交朋友。”她滔滔不绝的说起着大儿子的好,比如毕业工作后每个月都会回来,给她买足够的米和肉,给她留下足够的钱。甚至是他的孩子,也就是范例娟的孙子,也一样的出类拔萃。
看到洪娟情绪那么高,心情那么好,高小妹觉得机会来了。她在洪娟说话的间隙,忽然换了个话题,问:‘当年我母亲吴小莲跳井自杀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听到这问话,本来聊兴正浓的洪娟却一下子变得有点吱唔起来。
吴小莲当年的死亡,对于整个三朋村的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她死亡的当晚,两个守夜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掉到古井的平台面上摔死了,还有一个在批斗会上表现最积极的男人,在高家大宅的屏风上用吴小莲的大红披巾吊死了自己。
最诡异的是,吴小莲死亡后的连续一个月,终日不见太阳,浓厚的乌云整天在天空上集结,天地一片阴沉沉。那一个月开始,麻风病在村子里肆虐,原本就因饥荒而面黄肌瘦的人们纷纷倒下,整个三朋村成了令远近人们闻之色变的**、麻风病村。
后来,经过政府的大力救援,麻风病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可其造成的严重后果已经无法挽回。附近村庄的村民看到三朋村的人,总是会露出害怕的表情。那怕是以前的熟人、朋友,也会远远的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