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实在是太暗了,那怕他将眼睛睁到了极限,也只能看到鬼影隐隐约约的影子。
忽然,鬼影说话了。那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王方手脚并用,哆哆嗦嗦地朝着井底平台又爬了几步。终于,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鬼影的声音了。
“我知道,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你的魂魄充满了愤恨,怒火和耻辱感一直在你胸膛中熊熊燃烧。这些冲天的怨气在井里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堵塞了你的耳朵和大脑。”鬼魂说:“还记得我们生前在咖啡馆的相遇么?近在咫尺,却又难于牵手。正如你在《悲伤的平行线》中所描述的那样。我们是两条平等线,近在咫尺却难于接近。难道,这就是我们俩的宿命?”
据说,只有亲人间的魂魄所说的话,活人才能听得到。王方确定这个鬼影就是自己的爷爷王长生了。
鬼影谈到了吴小莲的《平行线》。这不就是王方在岛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所读到的那一首诗么?王方还能很清楚的将这首诗给背出来:很近,很近/可以听到心跳/几乎脸贴着脸/我们的距离/只有一张纸的厚度/太多的眼泪下濺/也化不开这张薄薄的纸。/因为,我们是两条平等线。/很近,很近/可以闻到体香/几乎脚尖互掂/我们的距离/是条你掌心的发线/太多辗转反侧的思念/也扯不断这条细细的线。/啊,平行线/两条悲伤的平行线/近在咫尺,却又难于靠近/期盼日渐枯萎老去/掉落有如树叶一片片/诺言风化成南国的相思豆/不想也不能再去兑现。
诗可以流传千古。而写诗的人儿及她的魂魄,却已经香销玉损。想想这个在岛北市的历史星空中,也曾划过灿烂痕迹的多情女人,如今却被禁锢在这个幽深的古井里。王方伤感的叹了一口气。
井底的鬼影在继续诉说:“说来真的很巧合。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给深深的吸引住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间么?那是岛北师范大学新生入学报到的第一天。
那一天,阳光明媚。我走进校园,依照告示牌上的指示,直直走到新生报到处。时间还早,报到处只有一个女生在报名,那女生正是你。你爸陪着你过来了,他在替你办理入学手续。你依偎在他身旁,小鸟依人一般。你爸爸身体发胖,头发稀疏,穿着当时很流行的西式大衣,还戴着围巾,是个典型的成功商人形像。而你,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连衣裙,一双有田字格花纹的布鞋,头发上还梆着一条素色小手帕。
听到有人走过来,你转过身子来看。只瞄了我一眼,你就紧张的转过头去,抱紧了你爸爸的手肘。也就是你这惊鸿一瞥,让我从此让住了你那精致的五官,飘逸的长发。尤其是你秋波一样的眼眸,就像是一个浩瀚无边的深水湖。我掉到这湖水中去了,从此再也无力攀爬上来。”
诉说到此,鬼影好像说到了伤心处。它停止了诉说,只是静静的坐着。久不久的,它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也许,它正在掉眼泪。
追忆似水年华,确实总能让人无限依稀。何况是那么美好的过往,却又遇上了那么悲惨的结局呢!
王方猜测的没错,鬼影确实在哭泣。它之前极力的在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后来,压制不住,终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出来。
”从相识,到相爱。我们只用了短短的两个月时候。当别人还在适应新生生活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了鸿燕传书,互诉衷情。及至后来,我投身革命,几年不见,你也未曾改变初衷。谁曾料到,眼看就要双栖双飞,花好月圆。一场变故,从些劳燕分飞,人各一方。及至尘归尘,土归土。我们仍然被这井口死死的隔离开来,难于见到彼此。我们为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