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婆子笑应了,接过红豆酥几口吃了,海棠又倒了碗汤过来,沈婆子一边吃一边说着话:“那天黄远山回来,我记的清清楚楚,脸白的没人样,抱着包胡饼,一进门,就把饼往柳娘子怀里塞,一边塞一边说’你吃,小宝吃,剩了我吃!’
差点没把柳娘子吓死,从那天起,直到今天,这黄远山竟是变了个人,变成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完人了,也能干了,几天里头就挣了四五两银子回来,对柳娘子好的那是……没法说了!”
沈婆子脸上又是好笑又是感慨:“柳娘子吓坏了,我也想不通,你说这事搁谁身上也想不通不是?原来是这样!”
李小幺听的又是好笑又是伤感,也不催沈婆子,陪着她说着闲话,慢慢又吃了几块点心,歇了小半年时辰,才吩咐海棠取了件黑丝棉连帽斗篷给沈婆子穿了,出了院子,跟在西安和长远后面往清风庵潜行而去。
西安几下捅开肖氏居住的院门,熟门熟路的带着李小幺和沈婆子直往正屋进去。
沈婆子死死抓着李小幺的手,李小幺俯到她耳边,低低的安慰道:“阿婆别担心,都安排好了的。”
沈婆子松了口气,李小幺挽着她,稍稍用力扶着她进了正屋,转进内室。
内室一灯如豆,床上仰面躺着个枯干到看不出年纪的妇人,稀疏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蓬乱的散在枕上,闭着眼睛,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个死人。
沈婆子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咯咯声,两只手痉挛般抠着李小幺的手背,抠的李小幺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李小幺心里明白,忙拖着沈婆子就要往外走,沈婆子突然甩脱李小幺,往前冲了几步,扑倒在床前,看着床上的肖氏,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李小幺忙上前想用力拖起她,沈婆子摇着头,推开李小幺,往后膝行退了退,冲着床上的肖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才由着李小幺扶着,站起来出了屋。
出了院子,海棠忙迎上前帮着李小幺扶着沈婆子,往前急走了小半刻钟,上了车,西安赶着车,车子悄无声息的往太平府北门方向疾驰而去。
车子跑了好大一会儿,沈婆子才透过口气来,泪如雨下,“肖夫人……她真没死!她……可怜!”
李小幺伸手替沈婆子抚着胸前顺着气,低声劝道:“阿婆别难过,你不也常说么,都是各人的命。”
沈婆子连连点着头,不停的抹着眼泪。
海棠递了只帕子过去,李小幺由着沈婆子低低的哭了一会儿,才示意海棠倒了杯茶,递给沈婆子劝道:“阿婆喝杯茶。”
沈婆子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接过茶喝了,连叹了几口气,李小幺不等她说话,接着说道:“我让人送阿婆去开平府,阿婆走的慢,您先走,过几天办完了事,我也要赶回去,往后阿婆就跟着我养老吧,太平府……别回来了。”
“姑娘,你跟我实说,你如今到底做什么营生?”沈婆子突然问道。
李小幺沉默了片刻,低声解释道:“阿婆,一时也说不清楚,你放心,不是杀人越货的土匪行当,水生哥前几天刚考出了北平的武解元,正准备要考武进士,大哥做了北平上四军指挥使。”
李小幺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婆子,沈婆子这一夜净听到让她愕然的事了。
“阿婆,你不能再回太平府了。”李小幺低低的补充了一句。
沈婆子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倒也明白:“肖夫人死而复生,只怕是要出大事了,我听姑娘安排,能跟着姑娘养老,也是我的福份。”
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气,伸出手,海棠递了个荷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