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东城,从前是玄狐族聚居的主要城市,因距离边境较近,昔日墨珑率玄风军在这里驻扎过好些年,对这座城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陌生之极。
沉沉暮色之下,是残破的城墙,上面再无灯火,也再无持戟站岗的士兵,荒草丛生。昔日厚重的,需要十几人齐力才能推开的镶铜城门,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城门洞。
青石板路也早已残破,荒草萋萋其间,墨珑踏进城内,巨大的悲凉之意几乎淹没了他,有一瞬间他几乎无法呼吸。夜风从他身旁掠过,冰凉彻骨,仿佛是这座城不甘死去的魂魄。
东里长在城门洞立了好久,竟不能举步。他还记得昔日住在此城的景象,那时节他每日早起都要到大茶楼里头点一屉梅干菜包子,就着九眉春茶,慢悠悠地吃到午时,然后才慢悠悠地晃回府中,就着日头睡睡午觉,晒晒龟壳。而今、而今……他举目四望,却是老泪浑浊,面前已是一片模糊。
唯独夏侯风和白曦,以前从未来过青丘,自然也不知晓这座瀚东城昔日的繁华热闹。两人站着街面上东张西望,满心只想找地方落脚吃饭。主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所有店铺要么破破烂烂,要么关着门,眼看着这就是一座已经废弃的荒城。直至他们拐过街角,才惊喜地发现邻近的这条街道要稍稍像样一点,至少路上的杂草要少一点,而且居然有一家店铺外头还挂着旧旧的灯笼。
寒夜中,昏黄的灯火显得格外温暖,更别提灯笼上还有个“栈”字。
白曦连忙上前去叩门,叩了几遍,也等不到里头有人来开门。夏侯风不耐烦:“你这样敲门跟蚊子叫一样,谁听得见,我来!”
他抬手就敲,咚咚咚,整个门板都在不安地晃动,叩门声整条街都能听见。
“你这样会把人吓着。”白曦叹气。
夏侯风不理会,接着叩门。
在门板被敲塌之前,总算有人来开了门,是只腿脚不便的豚鼠,手里端着烛台直哆嗦,一脸的惊骇和惶恐,弄得夏侯风也疑心自己是不是有点像打劫的土匪。
“几位客官,有、有……事儿?”他声音打着颤问道。
白曦把夏侯风拨拉开,朝他安抚笑道:“店家,我们想住店。”
烛火中,见这只豚鼠有点眼熟,东里长上前试探问道:“店家,你从前是不是在茶楼里头当过伙计?”
豚鼠楞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想不到还有故人在此间,东里长喜不自禁,上前道:“我以前在这里住过,每天早上去茶楼里头吃包子,每回都是你给我端上来的,记得么?”
豚鼠将他望了好一会儿,还是遗憾地摇摇头:“年岁大了,记不住了,客官见谅。快请进来吧。”说着往里头让去。
众人鱼贯入内,墨珑行在最后,见这家客栈厅堂也是又旧又破。厅堂本就不大,半边堆满了破旧家具,剩下的一小半摆了两张桌子配条凳。夏侯风大咧咧地随便一坐,当即把条凳坐塌了。
“小心小心……”豚鼠忙道,把破条凳也搬到另一头去,又试了试余下几张条凳,确认还没坏,这才请他们坐。
走了一日,腹中早已饥饿,白曦试探问道:“店家,有吃的吗?”
“你们想吃什么”豚鼠问道。
估摸着这家店里头也没有像样的酒菜,东里长温和道:“有什么吃什么吧,能果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