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你那些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不断的失去。”
“仅此而已吗?”
“不断的绝望。”
“还有吗?”
“不断的战斗。”
心理医生坐在软椅上, 那是我与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话, 发生在我念本科时期。
那时候我跟贾什打了个赌, 我输了,就要听他的话去跟他指定的一位心理医生聊天。
贾什很满意,因为彼时他认为我的心理状态已经使我不能正常生活了, 能让我去跟心理医生聊天便是再好不过。
但是结果很糟糕。远比想象的更糟糕。也许我本来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但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之后, 就真的陷入了无法正常生活的状态。
一个无法正常生活的人是怎样的?
吴文说:“我他妈从来没有这么希望你快点升天解脱!”
凯尔说:“威文, 你得好好想想,你在做什么?”
而在容嬷嬷的记忆里, 她说那是她哭了最多次的一段时间, 因为她拿我没办法,又不能让我停止。我砸东西, 厌食, 暴躁易怒, 半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光着脚捧着一杯牛奶。
只有叔父霍罗德告诉我:“你去做吧。正不正常毫无意义, 我们这种人就是疯狂。”
好的,疯狂。我赐予我自己至高无上的疯狂。
只要有一个人不反对我的做法, 我就会愈加信赖我的所有选择。而,今日的现实源自我们昨日的选择。
好的, 来吧。我说。
然后我戴上黑色口罩。
关于黑色口罩, 有一些隐喻性的东西——今日诛, 明日罪,心室埋欢笑,心房葬白骨。
杀戮之光永远无法在黑色口罩上留下痕迹,血色毁灭只能从杀戮者的唇上渗入内心。然后让铭记他自己的罪孽。
杀戮。你懂吗?鲁森。以自己的意愿让其他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此一种简单又复杂的行为,简单到仅用兽性就能解释清楚,复杂到文明社会无法准确定义。
什么?你想问我那一次对谁做了这样的事?
不。鲁森你不能这样问,这种问法过于表面。
你应该问:“那一次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么我就会回答你:“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脖颈之上。”
<以罪孽结束罪孽>
人们必须忘记某些事情,某些阻碍我们正常生活的事情。但若是无可避免地记起了那些事情,人们又该如何做?
我曾说,为了活着而选择遗忘。有一段时间我的确如此。但那位心理医生让我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曾被我遗忘的事情。于是我选择疯狂。
我待过的孤儿院里,所有护工和孤儿我都记得。十多年后,当年那些人,超过半数都还留在那间孤儿院。我要找的也还在。
我酌情了。我尽力控制了。我衡量了。我没让疯狂淹没我全部的理智。但我做了。做了就是做了。
见鬼吧。我说。这不是一句粗话,只是一句命令而已。
让该下地狱的都下地狱,该犯罪的都承担起罪孽。
我何时畏惧过法律社会?法律社会何时为弱者发过声?
后来,吴文找到我时,我坐在射击场某个房间的角落里,吐了满地的柠檬籽。
“你把柠檬皮也吃进去了?!”吴文蹲下来问。
“嗯。”我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