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小彩盒的盖子被我打开又盖上,盖上再打开,反反复复,直到詹妮小姐让你停止了哭。
“小威。”她得了空,把精力转移到我身上。我一听她的说话方式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詹妮小姐的说话方式太容易被猜中了。
“詹妮小姐,刚刚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趁她还没说更多的话之前,我笑眯眯地告诉她:“原来鲁森会被彩铅吓哭呢。”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我再次翻开小彩盒的盖子,把盒子里的东西展示给她看,躺在里面的东西正是一排三十六色的彩铅。
我说:“詹妮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被彩铅吓哭的小孩呢?”言下之意:不是我弄哭他的哦,是鲁森他自己太胆小了,区区彩铅都能把他吓哭。
詹妮小姐当然拿我没办法,尽管她很有可能已经看出了我的狡辩之辞,但她只是无奈地笑着看我。
“那么,你替他保管这盒彩铅吧。”我放下彩铅盒,跟她说:“我把它送给鲁森了。”
“好的,小威。”詹妮小姐说。
原本你还在哼哼唧唧,但一看见我把小彩盒放在桌上,你就扭着身子要从詹妮小姐的怀里挣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盒子里有什么。
詹妮小姐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教导小孩的机会,她笑着问你:“哥哥送了这么可爱的礼物给你,小鲁森应该说点什么?”
“谢谢哥哥……”你这句话几乎是哼出来的。
我笑眯眯地站起身,“詹妮小姐,你今天穿的裙子真漂亮,但是换一个人来穿肯定就没这么漂亮了。”
詹妮小姐笑得更开心了,她跟你说:“你看,你哥哥今天又吃糖了。”
而我想的是:好的,万事大吉,又一次逃脱了欺负弟弟的罪名。欧耶,来一声口哨如何?
于是我就吹着口哨离开了你的房间。
<古波斯传说>
那盒彩铅是诺拉送给我的。她不知道我从来不用彩铅画画。
对于画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癖好和规避,没有癖好或规避的人很难算得上是一个认真的作画者。我的规避之一就是彩铅,无论如何我都用不顺手。
在我以一种一不小心的方式把彩铅转送给你之后,某个午后,我又待在诺拉的藏书室里。我喜欢诺拉收集的那些古书,有些读本甚至连封面都遗失了,没有名字。
那天我在一本希腊文集里读到一个古波斯传说:
时间之神创造出这个世界,他见万物皆好,他见一片和谐,唯独少了一个陪伴他的人。于是时间之神在祈祷时创造出善神奥尔穆兹,在悔恨时创造出恶神阿里曼。善恶两神不断地斗争。而我们人类,只是作为助手降生于世。人类曾经是奥尔穆兹的助手,也曾做过阿里曼的助手。
或许这个古波斯传说想要告诉我们,人类是极度分裂的,可善可恶,可以先后站在善恶两个极端,甚至还可以在善恶两个极端之间往返重复。
只有时间之神才能定义人类在某一个时刻到底应该站在哪一端。
而我还想要知道:时间之神为什么要祈祷?又为什么要悔恨?仅仅是因为孤独吗?还是因为不得不?
假如一个人不祈祷也不悔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就没有善恶之别了?
鉴于在孤儿院里攒下来的大量的对上帝的失望,很久之前我就没有做过祷告了。但是会不会悔恨,这个问题,我尚不清楚。
也许我可以尝试一下,我告诉自己。一辈子都不悔恨的话,就一辈子都不用面对善恶之别了。
分辨善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于刚念小学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