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号也不讲究,用袖子随意抹了一下,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刚嚼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便竖起了大拇指,含含糊糊地说:“甜,真甜。又甜又香。”
贺清扬笑笑,丝毫没有得意的感觉。
恰好相反,她的神经绷得死紧,生怕包号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果然,他一边吃,一边像闲聊一样地问了起来。
“老板,你的苹果这么好吃,是什么品种啊?”
贺清扬心想我哪晓得,便道:“你是农学博士,应该吃得出来啊。”
“这个么,哈哈,怕是我们学院的教授来了,也说不清楚啊。”包号笑道。
贺清扬也笑:“既然说不明白,那便算了。纠结这么多干嘛,好吃就行。”
“不行啊,老板,”包号道,“我从本科读到博士,快十年了,研究的都是什么土壤啊,品种啊,栽培技术啊之类的问题。每次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就觉得浑身难受。”
“包博士,你这个叫强迫症,得治。”贺清扬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包号叹了一口气,道:“可能吧。唉,习惯啰,改不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
左手继续拿着苹果啃,右手却是抓起一小把土壤,凑近了观察,又放到鼻子边上闻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贺清扬忍不住问道:“包博士,看出什么没有?”
包号站了起来,将手在裤腿上一抹,擦干净了,说道:“嗯,是宁州地区典型的黏质土,含沙量较少。”
贺清扬翻了一个白眼,废话,谁都知道,还需要看。
“包博士若是研究够了,我们不妨往前走走,看看别的水果?”
包号站着不动,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土质很普通,那么老板,你的栽培技术有够特别的啊。且不说现在不是产苹果的季节,而这一棵树上就结出了这么多的果实。单从树叶和树皮的形状来看,这个品种明明就是宁州本土的不良品种,正常情况下,应该又软又酸,果实又小的,结果呢,你愣是把它种成了糖心苹果的味道。在下不得不服啊。老板,你有什么秘诀不?传授一下,也算是造福一下全国人民。”
贺清扬一听,我去,这小子想套她的话呢,门儿都没有,便笑道:“你都说是秘诀了,哪能随便外传呢。自然是要藏着捂着,自家使啰,要不然我的农场还赚什么钱啊。”
“可是,”包号不肯善罢干休,干脆直说,“你的独门秘方严重违背科学原理了啊。”
贺清扬不动声色,“哦,哪里违背了?”
“你瞧,”包号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摊开给她看,“这种略带透明的果肉,是典型的冰糖心吧?含糖量高成这个样子的苹果只有在沙性土壤之中,用冰川雪水灌溉,才长得出来啊。老板,你这里的土壤一般也倒罢了,你每天浇的水——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整个宁州市的水源都来自附近的大宁河吧?我就不说品种问题了,光是自然条件就不对啊。”
“哪里不对啦,”贺清扬道,“不就是冰川雪水么?大宁河是长江的支流。我问你,长江的源头在哪里?可不就是青藏高原上面的皑皑雪峰么?”
包号:“这……”
这也太曲折了吧。
“至于土壤,”贺清扬又道,“农场里面的土壤当然不行,但是这些苹果树都是移植过来的嘛,以前的土壤好啊。”
包号推了推眼镜框,低头看了看脚下,愕然:“没有任何移栽的痕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