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武帝一直稳坐钓鱼台。
但是,有时候摊子铺得太大,就不受控制也不好收拾了。
显武帝最近的心力其实都放在税赋改革一事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的了。朝中曾有过反对的大臣,显武帝都叫他们回去吃自己的了。去年恩科过后,新的收税方式就已经在北方好几个城市试行了,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那么,从今年开始,新税法就要由北到南的推进了。
边静玉时常面圣,对这一进度心知肚明。然而,他心里却有几分隐忧。
事实上,不论是税赋改革,还是土地改革,在北方都比南方容易。江南那边的豪强和当地官员勾结得尤为厉害,钦差的权利被极大地遏制住了。显武帝不知道江南事情难办吗?他是知道的。但他身上有一种为帝者的自负,不像边静玉那样能更加客观的看待问题。显武帝确实重视江南的事,他认为自己已经非常重视了,但边静玉却觉得他重视得还不够。可边静玉又不能不管不顾地给皇上泼冷水。
改革要动的是诸多豪强和许多官员的利益,他们能乖乖听话吗?必然是不能的。但他们想反朝廷也不容易,若是真打起来,哪怕朝廷损失惨重,但最终赢的肯定还是朝廷。那该怎么办呢?这些人立即有了主意,只要把主张改革的显武帝弄下去,再扶持一个亲近他们的皇子上位,这样不就好了吗?
如此一来,显武帝营造出来的平衡局面反倒是为他们做了嫁衣。
大量的金银珠宝从江南运来,入了某几位皇子的府邸。还有娇柔的美人儿,养在深宅大院里,连着房契一起被送给某些大臣,收礼者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了一门外室,有了一个可供幽会的好去处。
显武帝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他听说太子收了从江南来的贿赂。
虽说最后的调查证明那几箱东西都是太子的门人孝敬的,是那门人特意去江南采买回来的。像这样的孝敬其实很正常,谁没几个门人呢,谁不收来自门人的孝敬呢?但皇上还是对太子仍有些失望。
太子的政治敏锐度似乎也低了一些……
皇帝第一次这样想到。
其实太子冤枉得很。那门人是他身边的老人了,年年都有孝敬呈上来,又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收礼这种事,自然有太子身边的人负责去做,根本不需要太子亲自掌眼,没得失了身份。事实上,太子连那位门人今年送了什么都还不知道呢,结果皇上那边就先知道了。到底是谁去皇上跟前传的流言?
不提皇上和太子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心里的郁闷,沈怡和边静玉成亲的日子渐渐近了。
喜宴自然要设在新诚伯府里面。沈怡亲自督建了房子,但他作为新郎,不能亲自操办喜宴,这应该是由家里的长辈们操办的。于是,苏氏约了鲁氏,两位母亲一起去新诚伯府踩点了。她们得对府里有哪些建筑做到心中有数,也要知道把喜宴安排在哪里。因鲁氏肚子大了,苏氏就扶着她慢慢地走。
沈怡亲自跟在两位母亲的身后伺候着。
看着看着,苏氏觉得不对劲,说:“怡娘,你把图纸拿来。”
沈怡赶紧把图纸奉上,亲自摊开了给苏氏看。
苏氏盯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露纠结地看着沈怡,问:“你造的到底是房子呢,还是园子?”原来,这新诚伯府连着旁边的状元府,里头的屋舍都极少,但各种园林景致却很多。
虽然这里头还有暖阁什么的,但那地方是不能正儿八经用来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