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外头勾栏院的花魁们是调味料,那床笫之间的欢愉是真的,可那些女子终究卑贱,只配和他饮酒作乐醉生梦死;黄四娘这样主动贴上来的小娘子, 那就是开胃的点心, 有的话自然很好, 多多益善,但是没有的话也并不影响大局;至于他的正妻, 那可就是白米饭一样的存在,或因端庄而略显寡淡,但是却是最必不可少的。
方笑雪这碗白米饭虽说确实寡淡无味了些,但是总比城阳长公主好上千倍百倍。她是公主又如何,终究已经像失了水分的老黄瓜一样,令人厌烦了。两相对比,让他突然对面前的方笑雪生出一种不舍之感。
沈听夏抬眼从铜镜中看了魏青峰一眼, 见他沉着脸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一样, 稳坐不动, 笑道:“夫君有话不妨直说吧, 也不必瞒着我。”
魏青峰被她一语道破心思,老脸微微红了红,又走近梳妆台进步,叹了口气,低声道:“笑雪,你我二人自成亲以来情深意笃,我亦深知你的好。只是……只是这父母之命终究不可违抗,我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沈听夏本以为他怎么着也该先解释解释他和黄四娘是怎么滚在一起的,寡男寡女赤身裸体,她又不是傻子,难不成会以为他们俩在书房光着身子看书写字啊?可是没有,一句解释都没有,仿佛他睡了黄四娘也就睡了,不是什么大事,没有解释的必要一样。
她在心里暗骂一句:渣男,嘴上跟摸了蜜一样,心里却毫不尊重自己的发妻,请你立刻原地爆炸好吗?
心里替原主方笑雪鸣着不平,沈听夏面上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拿过一旁的润肤膏,慢条斯理地在脸上抹了抹,才站起身来与魏青峰道:“夫君想来也已经知道了,今日长公主召我去说了会儿话,夫君次来所为何事我心中已有数,横竖已经是命定之事了,夫君不必自责。”不就是来谈离婚的吗,能不能有话直说,非得扯什么夫妻情谊,怕不是有病?
她这句话让魏青峰当即变了脸色,瞪大眼睛望着她:“长公主都与你说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被休弃,此刻为何还不吵不闹,反倒这般平静,脸上甚至也看不出什么悲戚之色?
沈听夏故作感慨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忍痛割爱的意味:“长公主对夫君这般情深义重,你我就算负隅顽抗,又有何意义?夫君日后成了驸马,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为了成全夫君前程,我愿舍弃儿女私情。”
说到最后,还戏精附体,给了魏青峰一个鼓励的坚定眼神。
魏大才子,懵逼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妻子,只觉得有些陌生,就算她方笑雪一贯绵软乖顺,可在这婚姻大事上也不该如此通情达理啊……看着她的眼神,他又一瞬间的恍惚:难道她不爱自己?因而才会这般不在意……
很快,他摇了摇头,自行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她怎么可能不爱他,他天生就是这般招人爱,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招架得住的。
看着眼前明媒正娶的妻子,魏青峰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坦,他该是她的天,她的支柱,她的依靠,可是现在……她面容虽然带着一丝不舍,可眼中仿佛散发着一个讯号:姑奶奶没你也能活,而且会过得更好。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还没等他想明白,沈听夏就对尚在发愣的他挤出一个苦笑:“夫君,何不去老夫人屋里商议商议,听闻今日黄夫人来了,怕是这几日就要张罗着抬黄四娘入府的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