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可怕的呢?”她唇角弯起一抹凄楚的笑,轻声反问。
“受人折磨,很可怕,死···亦可怕。”一个细弱的声音幽幽响起。
云西身子一震,眼中差点迸出泪来,刚要去摸怀中人的心脏,一只冰凉的手却轻轻拢住了她的手。
耳畔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没事···”说着,云南眉目微皱,虚弱的咳了两声。
云西急忙扶着他坐了起来。他身上十分软,仿佛一点力气也没有。
“教你挂心了。”他歉然一笑,目光温柔。
云西心中一热,眼里跌出两颗泪,连忙用袖子抹了,“你没事就好。”
一旁的李慧娘见云南苏醒,侧了身,摘下自己腰间的水囊,双手捧着,递在云西的面前。
“喝些水。”
云西闻声回头,目光停在她柔荑一般细软白皙的双手上。
她恍然记起之前的推断。
失身于山贼,后又纠缠于吕德才,贾四,李货郎三人之间。
想到那三人或狰狞凶恶,或丑陋猥琐,或人面兽心的嘴脸,云西是有同情的。
但她又想起那些专供晚餐被下药了馒头和寻常无奇的午饭大饼。
这样精心计算的毒局计划,一用就是几个月,且无人察觉,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更有一直感情深厚的贾吕二人,因她翻脸成仇。
她真的是外表明艳,心肠狠毒的美人蛇吗?
云西轻轻推回她的水囊,脸上露出礼貌的浅笑,“多谢慧娘,我家兄长是天生的寒症,吃用都与常人不同。”
李慧娘没有多想,随手收回水囊,又抬起头,视线在云西脸上停了停,眉梢微动。
“兄妹么?也是,你们真的很像。”
“你真的不怕?”云西又问了一遍。
身在险境,这李慧娘竟还能如此淡定。
难道,她还不知道李货郎此行真实目的?
“你们如何识得我?”李慧娘没有回答,微微有些困惑的反问道。
“因为,”云南虚弱的开口,“我们为你而来。”目光柔和恬淡得令人觉得莫名心安。
“为我?”李慧娘柳眉微蹙,满脸疑惑。
云南淡淡一笑,道:“我们是滕县的刑房吏,专为吕德才一案而来。”
云西有些吃惊。
怎么说,李慧娘都是杀人疑犯,就这么表明身份,难道不会令对方抵触或是起什么歹意吗?
李慧娘的眼睛瞬间睁大,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她抬手缓缓掩住唇,“你们是···官差?那李元他···”
“李元就是李货郎,对么?”云南的声音越发温柔。
李慧娘艰难的别过脸,望着黑乎乎的地面,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只有吕德才死了,你才能得以解脱,对么?”
李慧娘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云南白皙的脸,一时怔愣住了。
云西不觉心头一亮,云南引领别人思想,调动别人情感的本领真不是盖的。
推官世家六百年果然不是白给的。
慧娘那一双摄人心魄的媚眼微微闪烁,其中有惊惧,也有怀疑,最终融化成了绝望。绝望到了深处,她竟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是解脱,”笑着笑着,眼角倏然滑下一颗泪来,她微微仰起头,似乎要将那滴苦涩的泪逼回,“我没有别的奢望,我只是想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