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子,你今年几岁了?”
“十三。”
“那你记得十三年之前的事情吗?”
“我……”
“哈哈,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此时的老道的笑容像极了那只荒坟前的狐狸。
“钧子,前边那座山上有什么?”
“树啊,什么树都有。”
“用心看。”
“呃?”
“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手心额头冲天,再看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是,是……一团团一块块的……动的不动的……”
陶钧子开始感觉恐惧,自己生活的山竟然是这样的……
“别怕,再看看,再看看……”
“青的,黄的,白的,还有灰的……啊!”
陶钧子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刚才那里有一打团灰蒙蒙的东西,仿佛张口就能把自己吃掉。
“没事,不怕,不怕。去给他磕三个头。”
陶钧子依言规规矩矩的扣了三个头后武阳老道就带着陶钧子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翻过了四五座山头来到了道观前,只是陶钧子感觉自己走过来千山万水,心里忽的感觉一阵阵疲倦,仿佛自己是个空壳要破空而去,世间的一丁点小事都能压的自己喘不过气。这是一座什么样的道观呢?道观不大,甚至说有点小,大门也就比寻常成年人头顶高三尺的样子,灰扑扑的大门和围墙,整座道观好像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打磨成的,灰色又不让人感觉苍凉寂寞,反而古朴中有一股子暖烘烘的感觉,仔细感觉还有一股肃杀的气息。进得大门,院中间是一座灰扑扑的香炉,里边冷冷清清的——就知道很长时间没烧过了。正对大门是一间大殿,一样是灰扑扑的,大殿正中的神像被一层灰布遮住,下置着供桌,桌上蜡烛香炉等物俱全。供桌下有几只摞在一起的麦秸蒲团,最上边的表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这些蒲团也是灰扑扑的。大殿的后边是个小院子,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正房住人,东厢房烧火做饭作厨房和柴房两用,西厢房放着一些杂物,大半空间是闲置着的。两间东厢房和大殿中间有一个三尺有余的夹道,夹道尽头的东墙上开了一座小门,用黑乎乎的木质门板封的严实,打开门板是一条小道下山而去,沿山路走一百余步转过一个死弯在向阳的平地上是一小块菜地,更可贵的是地的北头靠近小路的一侧有眼小泉,水位极高,被一圈青石圈着,水是从所有方向一起溢出去的,落地不见。陶钧子看的呆了。
漆黑的天空中有一轮圆月,天黑的纯粹,月圆的完美。月下有一池泉水,烟云一般的水从石沿缓缓飘下,不知去了哪里。一滴水在小潭上方极高的位置形成,下落的过程中变的越来越大,然后一头扎进池水中。涟漪向四面散去,到了石壁位置悄然消失并没有反弹回来。一滴水在空中仿佛经历了几万年那么长,又仿佛眨眼就完成了形成到消失的过程。月光下,潭水显得更为漆黑,一尾漆黑的鱼从水底浮上来,在接近水面的位置停下来用一只眼睛痴痴的看着天空,忽然它跃了起来,身体竟然是银白色的,然后它长出了脚爪落在了水潭的石壁上,看着那轮圆月继而扭头看月亮对面漆黑的天空。陶钧子一夜睡的很沉,整完都在看一座黑色的水潭和一尾出水化形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