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简似乎觉得,一切都在旋转,自己就像一颗熊熊燃烧着的心,被亮闪的云雾包围着。他还像报身寺钟楼里那个用来敲钟的巨大钟杵,沿着固定的轨迹不停地晃动。
他在将要变成肉糜的那一刻及时醒了过来,满脸惶恐的神色,急促的大口喘气,四下张望着,发现自己箕坐于偏屋的木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全身冰凉,急忙扯开衣裳,用手摸了摸胸口、后背,发现没有什么破裂的伤口,只有一身黏湿的冷汗。
方简拍了拍胸脯,一阵后怕。他起身穿衣,到灶房倒了一碗茶水。饮完茶水后,他的心跳与呼吸都平复了下来,然后就踱步到院子里。
四周一片阒寂,七分夜色包裹着三分月色。
方简抬头注视着苍白的月亮,月亮好似病入膏肓的人的脸,很是苍白无力。
他走出草屋的院子,行至草屋后的那片青山脚下。此刻应该已是半夜时分,连绵的青山像一个个手持冷枪的阴兵,又似长着深渊巨口的怪兽。
方简不打算回偏屋睡觉了,他怕一睡着就又进入那个恐怖又奇怪的梦境。他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怪兽的巨口之中。
迤逦的山道一片诡异的安静,万物像是提前进入了隆冬时节,全部沉睡过去。
方简一声不吭,快步行走于其间,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噩梦。这个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梦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场景?
梦境中出现娘亲他不奇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实在是太想念娘亲了。但是,梦中的泪眼湖,累累的白骨残骸,一片白层,没有太阳的天空,两个奇怪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方简如坠入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走到了泪眼湖湖畔,边上一排绿柳没有了白日春风的吹拂,静止不动,在浓重夜色的包围下没了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拿手探入湖水,一片冰冷的感觉,他诧异地发现这感觉和梦中自己淹入湖水中的冰冷感是一样的。
轻轻搅动着湖水,他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头浸入水中,甚至是整个身子潜入水中,看一看是否真的有白骨?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让他呼吸急促沉重了起来,他把头慢慢靠近湖面,慢慢靠近,靠近……
湖面上出现了一张模糊的阴沉沉的大张着眼睛的脸,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唬得他立马站起身远离了湖畔。
方简惊魂未定,沿着湖畔行到了后面一座青山。
半山腰处,一片黑影缠绕着的松柏和梧桐,一片空地,三座墓碑,三个土包。
他跪在了三座墓碑之前,重重磕了一个头,把额头死死抵住深夜微湿的泥土地面,泪眼婆娑,声音哽咽了起来:“爹,娘,姚爷爷,你们骂我吧,你们狠狠打我吧!孩儿没用啊,连修行的第一个关隘都过不去,日后很可能成为不了修行之人,我好恨啊!不能修行,面对凶手,我就如同一个残废无用的废人,不说手刃他,就连制服他,把他押到你们面前给你们跪地认错都做不到!唉,孩儿好恨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方简向至亲之人倾诉了许久后,慢慢站了起来,用衣袖擦去泪水,握紧双拳,对着三座墓碑深深鞠了一躬,走到了那片松柏和梧桐树林之中。
他轻喝着,模糊地按照着晚上翻阅《桩谱》所看到的那些拳桩、掌桩、走桩图示,对着一棵棵松柏、梧桐又挥又劈,不时顺带上一踏、一踩、一扫、一踢,手脚并用,几近疯狂。
没一会儿,他的这些动作就没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