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费力砍倒一棵树,锋锐柴刀反复进出切割,最终砍出一个宽厚木条,这也就是文浅新的门槛了。从小孤苦伶仃的文浅本就对这些东西不甚在乎,门面什么的,终究是没有果腹重要。现今的文浅更是变本加厉,干脆先一味谋个生活,读书大事,人生大计,暂且从长计议。
文浅忽而起身观瞧,忽而低头看网,一丝不苟,专心致志。从前天资驽钝尚且勤恳不辍,现今灵魂换体心智开启,自然心性更加成熟,意志更为坚韧不拔。文浅不如龙跃渊早慧,即便是现如今的他,相较龙跃渊也显得智虑不足,不能与之比肩。不过文浅贵在心性。
远处有风起,穿林莽涧峭,杀千树千花,最后在文浅耳边归于寂静,转回一阵再上九重天。忽而有歌声起,远远近近飘忽不定,却又不似鬼蜮魍魉,声起中气十足,气魄浩然声势壮大,使人心安。
不久歌声渐近,文浅转头看去,有一身着道袍,面如冠玉,头戴木簪腰悬长剑的男子向他走来。一边走一边击剑鞘高歌。
“蜀地山高蛟龙险,一剑御去人无还!”道人一身道袍拖地而行,远观似凌空,仙逸之姿妙不可言。尤其是道人击剑鞘而歌的神态,尤使人目眩神迷忘乎所以。文浅目瞪口呆,手握柴刀坐在一边砍树的他与道人相比当真是相形见绌。
“剑藏星河斩龙首,一眼千年觑神仙!”道人停在文浅身前,将剑横在地上,也不顾道袍拖地沾惹尘泥,干脆坐在文浅身边,两手拢袖神似深冬无家可归的卖炭老翁。文浅哑然无言,现今道人神态与先前击剑鞘而歌的仙逸之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道士,从哪儿来?”文浅稍加思索就能知道这样的怪人只能是冲着夜剑涯而来。
“武当。”道人看向文浅,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啧啧称奇。
文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干脆指着私塾的位置,三言两语就想要打发道人:“私塾就在那儿,你要找夜先生就往那儿去。”
“不急,不急。”道人面容俊俏,还总带着温和笑意,很难让人心生厌恶。但他一直这么看着文浅,实在是让文浅很不自在。文浅心想这古怪道人要是再看着自己,自己干脆直说,让他滚蛋,哪有第一次见就盯着人打量个不停的?
礼数暂且放下不讲,在大势这般境况之下,谁这么看人都会被当作心怀恶意。
“你有话直说,看得我不自在。”文浅不卑不亢,一手抓住柴刀,一只手握拳在身侧,全身紧绷,无论是反击还是逃命都是最佳态势。
道人见状大笑道:“我姓姬,道号玄桢,怕你以后记不住我,就先行告诉你了。我于你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要说而已。你不必蓄势待发……更何况你在我眼前等同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对手。”
姬玄桢斟酌着说话,道理点到为止,道出文浅在他面前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也不算锋芒必现让人不适。但也正是这样一番说辞,让文浅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这位姬玄桢道长本身应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这番尴尬的客气,只是对他有意为之。
“看出来了?”姬玄桢读出文浅的心思,文浅从容应对,只是点点头。
“那倒省事了。”姬玄桢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只是自作聪明。不过由此可见,他在外面得到的消息并不属实。外面那些人说文家圣人子孙愚钝不堪,资质平平。现在看来也算不上太差,无非是那些人夸大其词,有意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