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惶恐地看着苏炼,孩童还在拨弄着光圈,苏炼将一些碎银子放到小孩子手上,双手合十。
看着妇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苏苑问道:“为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行小字汇聚在桌面。“所以畏惧、不安。”
像苏苑这样一出手便在社会顶层的人不是不知道世道险恶,而是他们所遇到的凶险和穷困之人的凶险是不同的。
就像兔子会害怕猛虎,但是青草却不会。它只会觉得兔子很危险。
苏苑若有所思,发现老板娘舀水的手有些抖,继续问道:“你如何知道?”
苏炼来到宁城不过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他的竹楼里,对这些事情不该如此了解,如果他真的是清水街的那位剑童,自然说得通,可是那个剑童已经死了。
苏炼沉默了片刻,手指微动:“王苦祝。”
苏苑想起这个一直拿着竹竿的乞丐模样的修者,知道他从小生活在清水街,苏炼是他的首领,二人也许私下聊了些什么。
这样说或许很有道理,也很容易令人信服。
但同时也是最没有道理的理由。
王苦祝不喜说话,苏炼不能说话,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把话聊到儿时生活的样子。
苏炼在说谎。
那么目的呢?
苏苑没有再问,想着爹爹以前对她说的话。
“活得太明白未必是真明白,活得不明白未必是不明白。”
苏苑回过神,正巧孩童将一碗豆花端上了桌,因为个子不够高,垫着脚才勉强将碗放稳在桌上。
豆花悬浮在水中,因为原料黄豆的色素,水呈淡黄色。豆花的表面凹凸不平有极细的纹路。苏苑取出筷子夹起一块,豆花滴着水,倒是有别样的美感。
“老板娘不是本地人。”苏苑看着碗里的豆花说道。
苏炼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小时候我常偷跑到这里来,整条街的东西我都吃过,或者说宁城几乎没有我没吃过的东西。”
苏炼心想以她在宁城的身份,如果连这条街上的东西都吃过,这样说也没有错。
“差异太大。”苏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料盘里的东西和宁城寻常人家差异太大,更像是偏南一些的口味。”
苏炼有些疑惑,难道你还去过南方?
似乎是明白他的疑惑,苏苑笑着解释道:“书里说的。南方的味道偏咸,而且调料的种类繁多,这一小碟料盘就放了不下十种调料。”
苏炼很快捕捉到这句话里面的漏洞,这家店的东西有些老化,招牌和桌椅都磨损得很严重,在宁城至少也开了几年的时间。为了生意,老板娘一定会根据当地人的口味调整味料。
他没有打算问出口,苏苑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老板娘继续说道:“如果是寻常时候,老板娘一定会减少盐量,但是她看到我们有些紧张,手有些抖,所以不自觉按她家乡的口味打了这一碟。”
苏炼想起七兴府上关于宁城三大才女的言说,才发现原来传言有几分可信。
苏苑看着他,认真说道:“我不是只知道修炼的怪物……”
这句话说得很突兀,但是苏炼听懂了。因为一些原因他说了谎,她不说破不代表她看不破。
这句话是在警告,或者说是表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