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贞正想着心事,木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猛然灌进来的山风将桌上的纸吹得四处飞散,也将那盏油灯吹得摇摇欲坠。
“暌(kui)度,怎么还是这等鲁莽!你要学学世子,何等的少年老成!何等的雍容气度!”
“爹!人家那是龙种,不是世间凡人!”
进门的少年迅速关门,把风雨挡在外头,然后脱下湿漉漉的雨衣,在胸襟上擦干双手,这才把地上的书信一一捡起放回桌上。
“神鬼之论,本人是从来不信的。这不是出身龙种凡种之事,是个人修炼到没到火候!”
刘暌度见老爸又要开始洗刷自己,连忙用老爸关心的正事来转移话题:
“名山营一连和雅州营一连已经分别到达了甘溪和黑竹,距离邛州不足五十里。爸,我们是不是心急了些?若是打草惊蛇,世子怪罪……”
刘道贞拍拍桌上的信纸,轻轻摇头:
“邛州不止有杨天官和徐孔徒,还有牛角寨的老匪。陈怀年的书信写得清楚,这些老匪死性不改,早晚惹出事端。与其防不胜防,不如尽屠,一了百了!
还有邛州城里的粮食。光是城中义仓,便存着干谷十万石!加上士绅私仓,还不知有多少。张士麟重伤抬回雅州,不是说杨天官奢比王侯吗?
这批粮食,本人都眼红,况乎久饿之土匪?徐孔徒书生意气,以为土匪可以招安,岂知不是引狼入室?我们驻军百丈,就是为了策应各方面,以防万一!”
“既然如此,不如趁章宏斌远离邛州,夜袭邛州城!拿下邛州,捉了杨伸和徐孔徒,再来慢慢与朝廷打官司!”
刘暌度的办法正是刘道贞想干的。不过这里不是汉夷杂处的芦山县,必须顾忌方方面面的反应,尤其是蜀王府和蜀世子的反应。
“还是再等等。邛州不比芦山,那是座大城。一旦顿兵城下,有碍观瞻,我们父子便是进退维谷……”
父亲不说军队,而说父子,刘暌度立即明白刘道贞的真正顾虑在哪儿。
傅氏老大最先投靠蜀王府,先佐洪其惠,再佐曹三泰,满以为曹三泰一走,他便能扶正。谁知世子令旨一下,却是刘道贞。偏偏刘道贞是傅元修在州学的老师,资格地位文凭都在那里明摆着,傅元修不能明争,有气也只得忍着。“千年老二”的名头,不知他还肯忍多久。
“既然……那爸,定要分兵一支,先断了章宏斌退回邛州的路!”
“为父派兵前出甘溪和黑竹,占据临溪河左岸,即有防章宏斌缩回邛州之意。再者……蒲江李允义是蜀王府的人,章宏斌已经回不去了。”
刘道贞沉吟片刻,还是轻声对儿子说出了真相。随后他长叹道:“不知道世子爷还为邛眉留了多少暗手!世子爷,真乃天降英才!杨伸、徐孔徒和李传第,自不量力与天斗,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指望金銮殿里的皇帝来主持公道呢……”
刘暌度话没说完,便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暌度敏捷地转身拉开了门,几名将领簇拥着一名年轻的太监匆匆而来。他们身上的雨衣,淋得湿漉漉的。
“曹公公……”
“刘公子,令尊大人可曾睡下?”曹四德话刚出口,已经瞥见了桌前正坐的刘道贞。
“老大人,邛州营啸!我们等的机会来了!” 曹四德一脚跨进了城楼。
崇祯十五年四月六日晚,驻守百丈关的雅嘉守备团一部,在刘道贞、曹四德的率领下,冒着倾盆大雨向邛州急进。第二天黎明前,其先头部队名山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