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码头、车行、渡口、街道、隘口、关卡、旅店,乡里、王庄,都张贴着犯罪分子的通缉令。
肖像、性别、身高、口音、指纹,乃至于黄白两卡的登记号码,所有能区别于其他人的身份信息,全部赫然张贴于墙上。
许多仓促逃跑的人禁不起全面出动的乡兵们一道又一道的盘问,干脆扔了包袱投案自首。
黄白两卡的全面推行,使抓捕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身份证,作为国家对公民个人身份认定和管理的工具,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示了它强大的力量。
一张小小的纸片,在某些人的眼中,却有如一张锋利的刀片,可以轻易划破人的喉咙。
……
大镇反开始后的第三天。
四月十一日早晨,一个雾蒙蒙湿乎乎的天。
成都城北的著名寺院昭觉禅林,一批犯人被蒙着粗布雨篷的马车队送了进来。
这座号称“西川第一禅林”的寺庙,从大明建国伊始,便与蜀藩有着特殊的渊源。
当年蜀献王朱椿就藩成都,曾奉太祖朱元璋之命,专门请来高僧智润禅师担任昭觉寺住持,并自掏腰包,将寺庙广为拓展,“周围墙垣缭绕七百余丈,绀殿依云,金身撑汉,以致藏阁僧廊,诸天佛祖,莫不宏丽俱备。”
明制,一百五十丈即为一里,七百余丈则约为五里。京师的紫禁城,周长不过六里五。作为四川最大的宫殿群,位居成都府中心的蜀王府也不过周长五里。
一座寺庙,大小竟然与蜀王府相当。若说规模,昭觉寺毫无疑问便是当今蜀地的第一大寺。
昭觉寺藏经阁以北,是一大片古柏林立的幽静森林(注一)。马车粼粼驶过,打破了森林中浓稠的静谧。
终于到了地方,车夫吆喝着马匹,勒紧缰绳。
车子尚未停稳,早有大批灰衣黑盔,臂上缠着红色布条的武装士兵涌上前来。他们掀开篷车的车帘,让里面的犯人滚下车来。
犯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着华贵者,有葛衣短打者。他们哭喊着,哀求着,被士兵们不由分说地拽下车来,被迫沿着林间小道向可怖的森林深处走去。
他们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命运,但是人的本能,让他们迟迟不愿放弃生的希望。直到……他们看见了林间空地中一个已经挖好的大坑。
“本王是天家子孙!祖宗有成法,宗室有罪,一律送凤阳高墙圈禁!你们不能杀我,本王要见朱平槿!”
犯人队列前头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胖子疯狂地挣扎叫喊道。他穿着白亮的丝绸里衣,双手被麻绳反捆在背后,头发四散,脸上还有掌掴的青痕。
“朱至浚,你谋反时没想想富顺庶人朱至深父子的下场?”一名军官轻蔑地微笑道。
军官从腰兜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书柬,展开朗声念道:
“朱至浚,男,皇族,原奉祀德阳郡王,因犯谋反之大罪,按大明律凌迟处死,立即执行!”
听到凌迟处死的判决,朱至浚顿时两眼翻白,双脚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那军官微微一笑,继续朗声道:
“世子仁慈,念及血脉之亲,依大明律八议(注二)之规,法外开恩,着改凌迟之刑为铳毙!
朱至浚,世子将公开凌迟改为铳毙,那是为你留了脸面,也为我们蜀藩宗室留了脸面!
这里清净,近旁还有大和尚天天为你念经超度,你就安心走吧!
莫要怨恨我们,老子既管杀又管埋,免得你的尸身进了狗肚,转世投了狗胎!”
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