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虽然没有当众明说,但大臣们跟随他许久,大抵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那一定还是明的、暗中两手准备;政治、军事、经济、民生多管齐下。
唯一的差别,是力度的大,是时间的早晚,是方法的异同,是瑞王个人的生死。
不过,拿下了汉中府、阶州等秦岭以南地区之后,若想继续北进,恐怕就不现实了。
关中、三边(注一)是流贼的老巢,也是秦军的老巢。闯献与孙传庭都非可以随便揉捏的软桃子。流贼不与秦军拼个两败俱伤,精明的世子绝不会拿护国军的这点有限的家底去硬碰硬。
总之,北进是一个目标有限的方案,是个攻一下便守的短距出击方案。至于将来的主战区,多半是可以畅所欲言的荆襄……
这时,大臣们都盯住了那个丑陋的凹凸曼,看他与舒国明之间在荆襄之地的论战,到底谁输谁赢。
……
“顾先生策论所言,荆襄者,天下之吭。但以学生看,荆州固然重要,但襄阳却是死地……”舒国明率先亮明了自己与顾绛的分歧点。
顾绛牙尖嘴利,很快反击上去。
“何谓天下之吭?四战之地是也!是谓御者不可不守,攻方不可不夺!”
“襄阳,扼汉水上游,进而可窥中原,退而可守江汉。若是贼人夺而据之,则江汉之粮、中原之民,尽为贼有!若贼久据,王气或聚矣!
若有一二王猛(注一)之流献计于贼酋,或西入三秦,荡八百里平川;或北跨黄河,括表里山河;或东下江南,顺流扬帆。哎!山外青山楼外楼,金陵歌舞几时休……诚如是,天下危矣!”
顾绛对流贼借襄阳之地利做大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可舒国明的立论点却放在了护国军自己。
他寸步不让争辩道:
“襄阳,天下重镇,顾先生知,学生知,流贼知,左良玉亦知!
去年献贼诈入襄阳,挟民拆城,便是毁城去险之举!如今襄阳已是残垣断壁一片。我护国军即便攻而取之,又如何得守?
况且流贼势大,浩浩荡荡数十万之众。若开封不守,流贼挟新胜之威,全军来攻,我护国军岂非有一师尽没之忧?
兵法云,避实击虚。顾先生以我弱军据强敌之所攻,岂为智者所为?”
“适才舒先生所谓必取之,并非现在取之。学生能否借来一用?襄阳现有左军固守,何必急于取之?开封危若累卵,焉知左军不弃襄向汴?将来襄阳空虚,护国军正可趁虚而入……”
“难道吾等今日之论,谈的不是将来?不知顾先生的将来,乃是何日的将来?”
两人在朱平槿面前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杀的是难解难分,一如大学里的辩论比赛。不过这种辩论比赛,纯粹是辩术与口才的较量,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作为上位者的朱平槿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没有立即出言制止。他一面想着事,一面看着人。
舒国明一语捅破了护国军战力这层窗户纸,引起了大臣们的众说纷纭。
是的,护国军在川内已是一家独大,但放到省外,面对错综复杂的局势,面对强大的各类敌人,面对陌生的地域环境,能否继续省内各战场的辉煌?
朱平槿没底,他手下的将领同样没底。
传言闯军五十万,左军二十万,护国军一共十六个步兵团,四个骑兵团,总兵力不足六万。地方军装备简陋,缺乏野战能力,还要守备省内;汉中需要步骑炮兵两万,那么能够东出夔门的部队最多只剩三至四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