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的小厮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盯着那大滩溅出的水迹,贪婪地用发黄的舌头添了添干燥的嘴唇。
“左良玉,你这个专横跋扈的军阀!若不是为着朝廷的剿贼大局,若不是为着本官的宏图壮志,本官这就请出天子敕(chi)书和尚方宝剑,将你就地擒杀!”丁启睿眼望殿内梁柱间那些沾满尘土的蛛丝网,心中满腹的怨恨无处发泄。
“尤其是朝廷拨下的银两,那原本是本官上书苦苦为将士们求来的粮饷!想不到你拿了银两,竟以本官标兵太少为由,只分给本官五万两!”
丁启睿想着独吞大头的左良玉,端起茶杯往自己口中狠灌了一口:“银子少倒还罢了,只要你肯为朝廷尽忠,为本官效命,本官连胯下之辱都可忍得!唯独不能忍的,便是你拥兵自重,避敌不战,视大明江山社稷为儿戏!”
想到这里,丁启睿腾地站起来,背着手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走来走去。
虽然恨意满满,但丁启睿的头脑依然足够清醒。
不能将左良玉等同于一般武人。他战功显赫,深得皇上看重。更重要的是,他手下有十余万大军。若是把他逼急了,自己就会落得洪承畴、傅崇龙和汪乔年的下场,说不定在哪个夜里就被他抛下等死!
一定要想个法子,逼着左良玉倾力出战!
丁启睿狠狠一捏拳头,暗暗下了狠心:万历四十八年,本官年仅二十五岁即登科出仕,迄今二十三年。从南京兵部主事升转京师兵部郎中,从京师右迁(注二)山西、山东、陕西、宁夏,从太原知府升任参政、兵备、布政、巡抚、总督、督师……
宦海半生,本官什么样的武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变乱(注三)没有经过!
一个辽东厮杀汉,敢与本官计较心眼!
本官如今缺的……无非是手里没有兵没有银没有粮!
一旦本官有了兵有了银有了粮,何至于让你左良玉将朝廷重臣视作承转书吏……
对了!丁启睿很快便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从左良玉手中“挖人”,甚至是“抢人”!
“来人呐!”丁启睿恨恨转身,端起了茶杯,“速请杨总督过府商议军机之事!”
丁启睿飞快吩咐道,说着把茶杯狠狠一仰……然后,那些湿润涨大的茶叶片便全部倾倒在了他的脸上。
啪!丁启睿将茶杯怒掷于地,鼻尖上嘴皮上还沾着几片赖着不走的茶片。
丁启睿以袖拂面,对着小厮大吼一声:“本官身为督师,领兵出征。怠慢本官,便是怠慢军务!来人啊,将这个不醒眼的狗东西拉出去杖……”
“老爷饶命呀!”那小厮见势不妙,抢前扑上来抱住了丁启睿的大腿,“不是小的故意怠慢老爷,实在是军中无水啊!就是这点水,小的也是凭着老爷的脸面,从外面那些军汉桶里抢的……老爷,为了这点水,小的还平白挨了左平贼的亲将一脚!他……他……把小的屁股都踢青了!”
军中缺水,连大军统帅尚不能一茶乎?
丁启睿是正部级享受副国级待遇的大领导,贱仆的屁股不是他关心的内容。丁启睿抓大放小的本事不错,立即将关注点放在了他该放的地方——水源问题上。
丁启睿知道,前几日闯贼凭借地利之优,在贾鲁河的上游筑起水坝,截断了官军的主要水源。但是,朱仙镇是个天下闻名的大镇,池塘众多,镇中还有井十余口。目前虽然天旱,但池塘深井的余水起码能够保证大军渴不死,怎么转眼间就没水了呢?
“昨天不知何人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