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最大变化的,自然是我家。父亲离世,母亲接手门市部。而原来的轨迹,父亲试着打两份工,第二份工作是在化工作坊上晚班。那个作坊具体做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身上总能闻到一股甲醇的味道。我曾听说过有些人在化工厂把甲醇当饮料喝,最后喝出了失明,神志不清,甚至死亡。上一世父亲一直神志不清,喜欢暴怒,乱买东西,听不进去全,可能症结就在这里。不过这一世,也算免了一世无妄之灾吧。
而父亲有个好哥们,当初和父亲一起在那个化工作坊打零工,最后在98年得肝癌去世,这么想来……无知和愚昧在那个不注重安全生产的年代,真的是损伤了很大一批人啊。
母亲其实九六年初就下岗了,公司返聘拉去工地给工人烧饭。香港回归的时候,母亲还给我写了拼音信。
那时候一句玩笑,别人从外地给父母带了一条细的不能再细的金项链,然后家里吃了一年多的咸菜。
不过,这一切都变了,母亲不用辛苦的下工地,一个人每天跑八十几个人的饭菜,一米五的个,运送八十多个人的食材。辛苦三十天,月薪八十五。
当年暑假跟着母亲去上海的工地,“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妈妈,我想要那个玩具车!”在商场哭了两个小时。现在想想,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刚好是我最不懂事的时候,那时我以为比别人懂事,我埋怨父母没有在那时对我将家里的现状和盘托出,如果说清楚了,我一定不会让家里那么难过。
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当年我真的懂事了,那么家里的状况我一定看得出来,有些家里的窘境,不需要说出来,完全可以通过我自己的懂事,来避免伤害家长的自尊。
父母的那个年代,并不是公平的年代,当然了,现在也不是,大部分人都是没啥文化,仅仅知道一句,“跟着厂里干”。一干就是几十个年头。其实那种人还是好的,能活下来的厂,都是效益好的,某个时期分房子,涨工资这种事情,都是有的。
这种事情,父母所在的厂子背后的总厂,还是有的。但是前提是能够干够几十年啊!很多人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就被下岗了。他们在中年失去工作,未来得不到原来厂的红利,而工厂的利益,却是从他们积攒下来的财富中,提现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他们创造出来的剩余价值,被没有被下岗的人,瓜分享受了,最后体现出来的就是一句“厂子的效益真不错!”
啊!天!我为什么要感慨这么多,就好像这个年代的生产力为什么不能让每个普通的家庭,都能露出真心的笑容一样,这种问题,无解。你知道答案,但是写出来,除了拿个零分,还有,就是退学。
我在门市部的某张椅子上神游,却被人拉回现实。“嗨!子馨!跟我们去唐老师家玩吧!”来者可是诸葛孔明……啊!打住,这思绪……其实是同班并且同小区的两个女同学,小薇和小欣。而唐老师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我记忆中她以前一直是厂里托儿所的阿姨,负责陪这些孩子们度过幼年,当然也包括我。而当时,我和李琳悄悄征用的自习室在三楼,而二楼,则是托儿所。我们走上幼儿园,就不再去托儿所,巧的是,我那一年生的孩子,是托儿所最后一批。也就是说,我们不再去托儿所的时候,托儿所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哎呀,你去不去嘛?”“去吧去吧!”
是啊,八年了。看看老人家也好。
“稍等,你们随我来。”
我去了仓库,检查了一下商标和批次。“来,这里还有一些汽水,我们每人拿两瓶,一起去唐老师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