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沈澈骤然一颤,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语不发。顾柔嘉握紧了他的手:“我晓得你心中无法释怀,但若换了你我,未必会做出比姑祖母更明智的举动来。”
宸妃当年之事,若非铁了,又有谁会顶着鬼神二字去查是否可能有内情在其中?大燕的百姓、官员,甚至于天家人,哪个不信鬼神,连沈澈这种少数不信的人,都有些怀疑母妃是否真是妖邪,更不用说旁人。
沈澈轻轻的“唔”了一声,目光极为深沉,良久,他才轻声说:“嘉嘉,我错了么?”
“错的不是咱们,”顾柔嘉摇头,“错的是害死母妃的人。”
后宫之中争宠之事何等常见,宸妃作为先帝宠妃,保不齐引来众人记恨,若是有人出手暗害,这种令天家蒙羞的事,自有安定长主出来逼迫先帝杀掉宸妃,而因为这件事,现下沈澈才会如此被动。
不是顾柔嘉想太多,但这是最可能的解释。
沈澈阖眼半晌,后低声道:“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饶是太子沈奕数度重病,但君无戏言,八月恩科照常举行。沈奕求皇帝加设恩科,美其名曰给更多学子机会,实则是刻意向郑轶示好,因此顾柔嘉只觉得膈应,偏顾鸿影不知其中原委,还笑着称郑轶天资过人,必然比他更是能耐,将顾柔嘉与温含芷气得几乎吐血,只旁敲侧击问道:“小枣红性子刚烈,除了哥哥与郑轶之外谁能降服他?遑论在它马鞍上做手脚。”
谁知顾鸿影当即笑道:“我与郑兄自幼的情分,他的为人我了解,他就是有些自卑,却从不会做这等事的。”
一席话将顾柔嘉和温含芷堵得发愣,双双生出想打他的心思来。
从顾家出来,顾柔嘉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待上了马车,明月都抑制不住的叫出来:“往日只觉得大爷天真,这可哪叫天真,分明是迟钝了。郑轶那包藏祸心的混蛋分明要他性命,他却懵然不觉,还要真心为其欢喜,难道要给那厮得手了才明白其中的情形?这才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连明月都愤恨至此,顾柔嘉有多愤怒也就可见一斑了。深呼吸了好几次,顾柔嘉才勉强摇头:“哥哥虽是犯浑,但父亲到底压在头上,也翻不出什么浪子来。”她说着,令车夫赶紧驾车,行出不远,又低声道,“昨儿个我还与沈澈说起,想吃秋华园的桂花糕,正巧今儿出来,也就一并买回去吧。”
车夫应了一声,也就往秋华园的方向去了,明月一面给顾柔嘉捧茶一面笑道:“依着我说,一会子王妃将桂花糕买回去,咱们殿下心中铁定不欢喜,但为了王妃,却又定然隐忍不言,毕竟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肯日日下厨为妻子备好膳食、点心,咱们正院里的小丫鬟们说起时,个个羡慕得很。”
“既然这样羡慕,我与你找个夫君,送你出嫁了可好?”暗想成婚后的每一日,哪怕沈澈极为忙碌,甚至自己不曾醒来就去当差、睡下了都不曾归家这样的时候,他都会为自己备好早膳,从未有一日耽搁,顾柔嘉心中暗自甜蜜,当即低低啐了明月一口,吓得明月忙不迭告饶,神态极是滑稽。
一直行到秋华园前,明月笑盈盈的下去买桂花糕,顾柔嘉只坐在马车中品茶,脑中千回百转。这京中流言越传越烈,言官们已然第二次上书,请将沈澈夺爵下狱,只是还没等皇帝做出决断,陇右道节度使就呈上来一份陈情书,求宽恕九王沈澈,无比冗长的一份书,上面甚至印有陇右道治下二十州并安西都护府下辖近十万百姓的指印,其中不乏为沈澈劝降的山匪。
哪怕皇帝铁了心想杀了沈澈,也不得不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