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微有了些力气,沈澈松了口气:“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说这等晦气话,咱们都会长命百岁。”
顾柔嘉笑得无力:“别怪明月,是我逼她的。”
立在床边抽噎不止的明月听着这话,那眼泪就流得更厉害了。
云先生只在外为顾柔嘉开药,听得她似是有了些力气,也是稍微放心,又令明月去拿了些寿胎丸来给顾柔嘉服下。只是那近十枚银针也不敢取下,只得任它扎着。吃了一副药后,顾柔嘉睡意渐起,脑中却始终回响着方才明月的话。爹爹和哥哥被下狱,不知娘和阿芷得担心成什么样,现下国中各道州县要求赐死沈澈,父兄又遭此横祸,还有姐姐,不知姐姐在宫中,会被皇后如何报复……
越想越觉得悲苦,顾柔嘉强忍着眼泪,神色极为苦涩,望着安定长主,后者握了她的手,低声道:“好孩子,有姑祖母呢,你好生将息身子,不要再败坏了。”又令飒敏将屋中炭盆烧得更旺,免得她冻着。
今日经历了大喜大悲,顾柔嘉本就累了,好歹睡了过去。她睡得不甚安稳,连梦中都蹙着眉头,加上身上扎着银针,看来更为可怜。沈澈立在床边,背影苍凉,带着肃穆的杀意,站了良久,他才率先转身出门。雪地中寂寥无声,唯有风声呼啸,他一身玄色的衣袍在浩渺白雪中好似修罗,而随他出来的明月只跪在他身后的雪地上,她哭得鼻尖发红,哪怕雪水浸湿了裤子,也纹丝不动。
“嫂子这模样,当真是可怜了。”目睹顾柔嘉的境遇,沈清只觉兔死狐悲。若是她现下面临丈夫岌岌可危,父兄又被下狱,还有个姐姐被对手架在火上烤,也不可能比顾柔嘉做得更好,她一面说,一面投入陆剑锋怀抱:“我终究比嫂子幸运。”
无声站了好久,沈澈方转头,看着跪在身后的明月,纵然生气,却也明白其中的因果。何况皇后既是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会让顾柔嘉逃脱,哪怕明月不说,皇后也会有千百种法子让她知道。念及此,沈澈说:“起来吧,本王知道你是被这消息吓得慌了手脚,只是到底有些成算,王妃不过一句气话,你不必当真。”
想到顾柔嘉的样子,明月愈发觉得愧疚非常,含泪点头。她起身后,安定长主方行至沈澈身边:“如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已经退无可退,你可有万全之法?”
“本就是在挣命罢了,是否万全又有什么要紧。”沈澈目光又一次沉了下去,他一己之身可以不顾,但皇后明摆着是要顾柔嘉的命,沈澈早在心中发誓,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方能解恨。最为迫切的,就是要解决妖孽和通敌二事。
他眉心一跳,又转头迫视着明月:“杨太傅告顾家通敌叛国,证据呢?”
“说是有老爷和大爷的手书。”明月愣了半晌,忙说道,“是私通北戎的书信。”
“好笑,顾家虽世代绵延至今,乃是大燕的世家,但岳父为避外戚之名拒不入阁,鸿哥儿又是才入仕途,即便北戎当真要拉拢,也该是朝中重臣,权掌中书、充要门下的宰辅,怎会选择顾家?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澈说得何等恼怒,仰脸看着旺儿,后者会意,转身往外去。见他如此雷厉风行,安定长主抿出一个笑容来:“小九似乎已有法子了。”
“小九虽不才,却也不会容许旁人欺辱我的妻子。”沈澈目光深沉,屏息凝神间全然是杀意,“只是,还请姑祖母……”
“你宽心就是,老婆子也不会容许有人如此祸乱大燕的朝纲。”安定长主微微一笑,眼中闪烁凛冽的寒意,“倘若真有这样的人,老婆子定然要杀了他,以正典型。”
既是达成了共识,沈澈不再勉强,只守在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