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平是个老好人，潘美凤看着自家丈夫憨厚的脸，叹了口气，又瞧了怀里的女婴的一眼。
她十七八就嫁给周家平了，当时领证这个说法在乡间还不大通用，他们办了桌酒席就算成家立业了。结婚十几年来，潘美凤没有添过一儿半女的，两人攒齐钱去医院查过一次，是她的原因。但是周家平也没有责怪过她什么，反倒是婆婆以死相逼他们离婚，周家平偏又死犟着没离，她跟公婆家的关系也因为这事日渐疏远。
他最大的坏处就是心太软，可即使他老好人又如何，这罗华县里，哪有第二个同他一样的男人。
思来想去，潘美凤咬了咬牙，“你要想养这孩子也行，不过必须去派出所走正规程序，免得哪天她亲生父母又找上门来讹人。”
养孩子可以，但是得养个清清白白没有瓜葛的孩子。
周家平大喜，哪有不应的道理。
别的妇女都早已离开，潘美凤把周家平拉进屋悄声道：“这事你悄悄地办，先别张扬，免得那头又闹。”
潘美凤说的是周家平那对难缠的父母。
她婆婆因为她不能生育的缘故极其厌恶她，早年间撺掇他们夫妻二人离婚，后来两家疏远了些，近年来才又开始走动。周家平的弟弟头胎是女儿，现在正在怀二胎，她婆婆已经上门来打听好几次口风，说如果他弟弟这胎还是女儿，就把孩子送给他家养，周家昌再去拼个儿子。
这老太太要是知道周家平领养了个孩子，还不得把他们家的房顶都给拆了。
潘美凤想到老太太心里就窝火，因为周家平在眼前才留了两分口德。老太太心偏向小儿子都偏得没边了，就算周家昌“五毒俱全”，在老太太眼里，他也还是那个听话贴心的小儿子。
潘美凤愿意□□，但是要她领养周家平那个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流氓弟弟家的女儿，倒贴给她一万大洋她都不答应！
夫妻两个就此事盘算了会，才算是尘埃落定。
反正老太太住乡下，平时也不往他们这边来，若是缺钱了就托人带句口信，周家平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乡下去给她送钱。只要过年潘美凤不去乡下，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老太太就不能发现什么，时日还久，能瞒一会是一会。
他们先去派出所给孩子做好登记处理，又托了朋友关系，才把收养手续落定下来。
抱着孩子上户口那天，潘美凤用襁褓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见女婴似乎咧了咧嘴，顿时又嫌弃起来，“我的亲娘咧，我都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
山辞的嘴角僵住了。
周家平看着一身红皮皱巴巴的山辞，也有点目不忍视。
女婴毛发浓密，用羊奶养了几天胖了点，现在看起来也就是只好不容易圆润了点的猴子罢了。他心有戚戚然，“好看的孩子也轮不到咱们来捡。”
山辞的面容呆滞了。
潘美凤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上神山辞就这样被她的养父母给打上了一个“丑娃娃”的标签。
民警给他们登记的时候，俩夫妻才想起，这些天忙来忙去，愣是还没给孩子起好名字。
周家平是个语文老师，潘美凤急了，一手抱着孩子，空出来的那只手就在周家平的大腿上一掐，“别丢份啊，赶紧给咱们娃起个名。”
他们还在这边商量，作登记的民警已经不耐烦了，“同志你们快点，别人还等着呢。”
周家平一紧张，脱口而出，“周善，就叫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