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帮李心玉,并非因为王枭统领十万禁军,把握整个皇城的安危命脉;也并非因为琅琊王李砚白有高祖御赐的令牌,无论子孙后代犯何过错,皆可免除一死……他不想杀他们,仅仅是因为动起手来麻烦得很。
至于刘英……
提到刘英,李瑨才显出几分为难的样子,道:“刘英这条老阉狗有趣得紧,整个宫中只有他学癞皮狗儿学得最像,若杀了他,我就再也找不到这么下贱又有趣的玩意儿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一位肱骨大臣,一个皇亲国戚,在兄长眼中竟然比不上一条哗众取宠的阉狗?
李心玉有些一言难尽,心想:若你知道有一日,你最疼爱的亲妹妹会死在这条狗手中,你还觉得有趣不?
不过未来的那场血腥宫变,即便是一五一十地讲给李瑨听了,他也未必相信,多半会以为自个儿妹妹疯癫了,倒不如从长计议。
只是见太子哥哥这番态度,李心玉难免忧心,只觉得改命之事任重而道远……
不过,杀不了他们三个,第四个人倒是可以动一动的,毕竟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他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男奴。
十一月,初冬的暖阳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为整个长安城镀上了一层慵懒的光。
按照前世的记忆,今年此时,成帝李常年该在在长安宫东南一隅大兴土木,着手建造一座‘碧落宫’,中设招魂台,乃是为怀念已故婉皇后而建造的行宫,负责修建此宫的苦役,乃是因犯错或受牵连而没籍流放的罪臣家眷。
其中,就有裴家余孽,裴漠。
李心玉乘着红纱步辇晃晃悠悠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不稍片刻,已能瞧见远处初步修建成功的碧落宫骨架了。
陪着李心玉来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侍卫,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乌发扎成高高的马尾,一袭深青色的武袍,显得整个人干脆利落。
这人正是李心玉的女侍卫——白灵,亦是前世最后一位坚守在她身边忠义巾帼。对于她,李心玉是一万个放心的。
白灵一手按在剑柄上,尽职尽责地陪在李心玉身侧,不忘提醒道:“属下听闻建造行宫的,都是些刺配没籍的罪人,公主远远的观望一番便可,勿要靠近。”
说话间,步辇已到了碧落宫门口了。
这里到处都堆满了建造用的巨石和木材,老少不一的罪奴们衣衫褴褛,如蝼蚁般被串在一条条铁链上,以防他们逃亡。监视的士兵挥舞着长鞭,噼噼啪啪地催赶着负重前行的罪奴。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身体瘦得几乎只能看见骨架,脚上还带着沉重的镣铐。
李心玉默默放下了车帘。
若没记错,裴漠已经做了四年的苦役奴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来的。
白灵在辇车外抱拳道:“公主,前方杂乱危险,不可再前行了。”
辇车中是长久的沉默。半晌,李心玉复杂又沉重的嗓音传来:“苦役中编号一零四七,有位叫裴漠的男奴,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你让官役将他带出来,寻个僻静的角落……”
顿了顿,她轻声道:“……将他杀了。”
李心玉的命令,自然是无人敢违抗的。白灵只是一瞬的怔愣,随即很快恢复了镇静,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吩咐差役。”
李心玉闭上眼,眼前回想起的是前世与裴漠初见的情形。
那年,也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