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受伤称得上宋茵迄今人生里最大的磨难与挫折, 手术更是一道坎。
她的动作有些慢,宋母在一旁, 大概瞧出什么, 出言轻声安抚, “茵茵,妈妈会一直在外面,别怕。”
“妈妈, 我不怕。”
每个人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手术一旦开始, 成败便交由医生与上帝了。
宋茵提前两个小时进入候诊室, 听着几位女护士详细交代了术前检查和手术前后的注意事项。
一切只要想到能够重新回到舞台,勇气便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手术灯亮起,有些刺眼, 麻醉通过导管缓缓进入身体。
“Are you OK”口罩后的蓝眼睛医生问她。
“OK”
宋茵闭着眼睛,意识却很清醒,麻醉生效后,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踝皮肉被手术刀切开,撕扯。
自韧带受伤那天起, 疼痛便一直如影随形跟着她, 直到刚刚进手术室。麻醉之后, 针扎般的触感才第一次被麻木的感觉覆盖。
宋茵努力叫自己想些其它的事情, 好熬过这每分每秒都漫长至极的手术时间。
意识一沉淀下来,所有的事物便如同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现。比如——
幼时第一次踮起脚,耳畔响起天鹅湖音乐的瞬间;纵身跃起时展翅欲飞的感觉,最后落在排练厅木质地板上的一声清响;宋父举着冰糖葫芦在她跟前摇晃,慈爱而微笑的脸庞。
很多时候,宋茵其实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父母拼命让她从来无需为生活和金钱发愁,给予她鼓励,让她自由而蓬勃地生长,即使有时她会觉得那希冀成为压力,重得抬不起头来,可又总能在恰逢的时刻,被更多的幸福与关怀填满心房。
哦,还有陆嘉禾。
宋茵不喜欢看外文字幕的频道,这两天躺在病床上的时间,她将手机图库里那些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在桌面上发现了插在CAD制图、HOZZ室内设计这些APP里的奇迹暖暖。
她想都没想到,陆嘉禾居然在不知什么时候,将这个粉红色少女的换装游戏进度条完成到了百分之一百,这个游戏不难,但想要将进度完成到百分之百,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就像从前的许多事情一样,他既是开了口,便绝不说空话。
陆嘉禾其实是个矛盾的人,看起来玩世不恭、桀骜难驯,做事情却永远有着自己的坚持,他对待喜欢的每一件事,认真得要命。即使脑袋再聪明,也远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清闲。
踢球、学建筑……想要把每一样做到顶峰。做到极致,付出的汗水,是谁也不知道的。从这一点看来,他似乎又和宋茵有些相像了。
那些初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在相处中一次次被新的词语替换更迭,成为另外一个闪闪发光的陆嘉禾。
似乎……更喜欢了一点。
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满一般,有种饱足感自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里,每个毛孔像被什么轻轻啃噬,挠痒过后,每个神经元都充满了舒适感。
宋茵想着,渐渐觉得意识含混,在医生与护士低声的交流里,有些困顿起来。
“陆哥,你这是要回家?”
柯裕森挠挠脑袋,瞧陆嘉禾把东西一件件塞包里,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哥平日在宿舍和公寓两边住,若是回公寓,是用不着收这些洗漱用品的。才问着,他又瞧见陆嘉禾把护照一同塞进了包里,神情顿时惊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