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行觉得自己浑身都要长毛。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甭管轻重缓急都要进去插上一脚的性子。在享了这些年的清福之后,终是忍无可忍,做出了一个叫全京城都惊掉下巴的决定。
——辞官。
这一年是永嘉四年, 方少行一个才过而立没多久、前途正好的从一品武官,说辞官就辞官, 半点不带含糊的!
折子往朝上一递,人人都当他是疯了。
就连根基渐深的皇帝萧廷之翻过奏折后, 都皱眉问他:“方大人真想好了?”
哪儿能没想好呢?
又或者说……
方少行的事儿,就没一件是想好了再做的。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他随随意意地站着,眼角那一道旧疤上凝着往昔的邪肆,是半点也不见改。
听了皇帝问,他也没正色多少。
当下便回:“当官没仗打也没意思,让我往边关去驻守皇上您与几位辅臣又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生怕我搞出点什么事来。所以想了想, 准备回去种地,望您恩准。”
“……”
“……”
“……”
从萧廷之到顾觉非再到季恒,甚至是到刘进,到昔日认识他或者不认识他的一群人, 所有人听见“种地”两个字时,俱是嘴角一抽。
如今这大夏,就说是顾觉非去乡下种地,都比方少行回家种地这种话来得靠谱可信!
方少行能老老实实种地?
别从地里种出个妖怪来才是吧!
文武百官都想劝,可方少行愣是铁了心了,横竖就一个意思:老子就是要辞官,赶紧给老子准了,不然老子要搞事!
得。
谁也拗不过。
最终还是顾觉非看出那么一丁点意思来,站下首老神在在地笑着劝萧廷之:“皇上,既然方大人想要辞官,您就允了吧。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您先放他回去玩几天。等万一哪天他闲不住了,再想回朝堂上来折腾,您再下诏宣他回来也不迟。左右都是您一封圣旨的事情,实不必如此计较。”
这话也有道理。
萧廷之对方少行有了解,知道这是个规矩束缚不住的人,当年被萧彻派去守宫门,愣是逼得一群大臣上不了朝。
他哪儿是守宫门的,简直是老祖宗!
如此一想,到底还是准了折子,只说方少行想回来做官,或者他日边关起了战事,再召他还朝。
于是方少行官服一扒,成了坦荡荡一介白衣。
市井流言传遍,有的游方道士信誓旦旦对人讲,说他是中了邪。他听说之后,找到那道士,跟他说“道长你算的真准,我就是中邪了”,然后一顿老拳把人给揍进了回生堂。
从此以后,京中谣言竟为之一空,种种七嘴八舌的议论,消失的速度之快,便是皇帝下的禁令都望尘莫及!
永嘉四年的整个下半年,方少行是泡在酒坛子里、醉在脂粉堆里的。皇帝赏赐的金银不少,足够他喝遍美酒,看遍美人。
自己的府邸是不回的,就睡在勾栏里。
八月过中秋的时候还有两位名妓为他吵了一架,闹得满城风雨。
不少忧国忧民的大臣们听了之后直摇头,想不通方少行这德性到底是怎么养起来的,也不知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反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