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翠儿却道:“你这样不是很对么!从来男人们出息了就打着主意要换个高门的媳妇,怎么轮着咱们女人就不成了?!你嫌弃他就对了,就得这么来!”
陈月娘反叫她说笑了,啐她一口道:“你是站在高山上看火烧,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
齐翠儿却笑道:“这话说的,我分明是刚刚烧完的那一家嘛!”
见她如此无赖口吻,几个人都笑倒,却也拿她无法。
如今齐翠儿手里有钱,只是念叨了那么些年的房子还是不曾买,寻常在这里就同陈月娘和绍娘子一处呆着,回家去了就看看陶丽芬有没有空。光剩她一个的时候,就戏园子笑话楼挨个逛去,有时候第二天来时眼圈乌黑,就知道昨天又看戏不晓得看到多半夜去了。
绍娘子同陈月娘也替她打算过再嫁的事情,只是她自己全无此心,还笑道:“当年我那么点银子,还差点叫人给惦记了;如今我可更有钱了,还要寻个人来惦记惦记不成?我一个人多自在,干什么要寻个老爷来伺候着?!”
说了两次,便也不再提了。
倒是她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风声,同陈月娘和绍娘子说起陶丽芬和姚瓦匠的事情来,皱着眉头道:“丽芬要真动那样心思,我非拿桶凉水泼泼她才好!她如今的日子也好过得很了,又有儿子傍身,还要嫁个二婚头带个孩子的,给娃儿找后爹呢?!还是个外乡人!我看那位老往她跟前凑,八成就没安好心!惦记着她的银钱资财呢!”
陈月娘怕她在陶丽芬跟前乱说,就劝她道:“绍妹妹同丽芬那么要好,都没听说过这事儿;灵素同丽芬一同搭伙做的买卖,也没说有这样的,你这又是哪儿听来的胡话!你自己想想,若是现在外头传你同哪个哪个如何,你又什么心肠?这样的话,真该少说才好!”
齐翠儿便撇嘴:“我可没同谁走得那么近……”
绍娘子道:“你是不近,可你天天在台下眼巴巴瞅着人家,又是笑又是叫的,不更该说?”
齐翠儿晓得这是说她听戏捧戏子的事儿,便嘟囔一句:“那哪儿能一样……”到底后来没再同陈月娘和绍娘子提过这事儿,不过自己听戏还是同从前一样痴迷。
回头陈月娘就私底下同绍娘子说起这事儿。她晓得绍娘子同陶丽芬交好,这齐翠儿如今能有这样日子,其实说起来还是靠的绍娘子。她们俩能做的事情,换个人也能做,可绍娘子若是不干了,她们可没别的地方再找这样的智多星去。她怕齐翠儿的话惹恼了绍娘子,便道:“翠儿的嘴就这样,你别同她计较。”
绍娘子叹一声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我带她,一个是机缘凑巧,另一个也是你的情分,再来就是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看她叫个男人给害了,日子不好过。只是我就算带着她,也顶多叫她银钱上宽裕点儿,这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儿,还得看她自己!”
陈月娘便道:“她这人就这样!说丽芬的事儿,丽芬到底如何,那个瓦匠又如何,她哪里就知道得那么清楚了。不过因为自己受过那样的苦,所以就老觉着世上都是这样的人,说话就没个遮拦了。”
绍娘子良久不语,最后叹道:“可她现在不还是在走从前的老路么?难道现在她捧的唱戏的,不是惦记她的银钱?不过没进一个门、没在一张床上睡罢了。她要真在意别叫人骗了钱去,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陈月娘也不好说后头的话了。——齐翠儿年纪又不大,遇不上合适的人,可她还是怕寂寞的,所以要去听戏看笑话往热闹地方凑;她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里又还是信着美满姻缘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为才子佳人的故事痴迷至此了。
可这话没法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