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只好揉脸:“也有道理啊……”
他这声声句句说人家的话有理,只是自己这心里总还有些不甘似的。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也有个人同他心思相类,灵素跟方伯丰商议:“什么时候咱们的书能往外借就好了。”
方伯丰晓得她就是为了许多人不去学堂了的缘故,想要借这个叫他们不至于断了书缘,心里怜惜她的热心肠,却又忍不住要给她浇瓢凉水:“若是连学都不得空去上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寻了闲去瞧书?”想了想又道,“这人的精神有限,一天劳累下来,便只想躺着呆着什么也别费劲才好。这时候哪里还看得进书去!”
湖儿接话:“所以那些坚持上夜课的十分难得了。”
方伯丰点点头:“此话有理。”
灵素就想起七娘教过她的道理来,——你要寻一个破局的法子,只看那些败退下来的人,那永远也寻不着得用的法子;这个时候就得看那些稀少却成功了的例子,他们身上若能找到人人通用的道理,那就有些眉目了。
于是她就想起当日遇仙会上同湖儿很说得话的那个后生来,问湖儿道:“好似同你要好的那个娃儿,就是一直上夜课的。”
湖儿笑笑:“是啊,他们俩现在白天干活儿,晚上还去读书,现在读高班了。他家妹子和弟弟也读的高班,他弟弟大概是高班里头年岁最小的一个了。我正琢磨着他两年读完了可又能做什么去呢!”
他自己不过一个小孩子,说话口吻却把小毛弟当个后辈似的,叫人听了好笑。
灵素就道:“那他们怎么就能一直坚持下来呢?!他们俩之前都是码头上扛活儿的吧?这个一天下来不比寻常的差事更累?这还能一直上夜课,越发难得了。”
湖儿挠上后脖子了。这事儿他可没想过。
方伯丰见灵素这么一问,就大概晓得她的意思了,就过来帮着梳理起来。
湖儿晓得毛哥的情形,有些事儿他能答上来。结果就知道这三个娃儿基本算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且从前应当是吃过不少的苦,是以很珍惜如今能进学堂学东西的机会;再一个就是哥哥养家,手里大概也不富裕的……
可列出来一瞧,这些“不幸”在来上官学堂的孩子里头,实在也不算很特别。
若是家里宽裕的,多半都送去正经书塾里了,哪里会来这里混。许多学生都家境贫寒,甚至开始就有为了那顿饭才叫孩子来读书的,这样的娃儿一路过来自然也吃了不少苦。家里家徒四壁,自然也谈不上依靠。
“空口白话难作准,”方伯丰道,“从前我们也没主意过这些,这回的路子我觉着挺靠谱,明后日我细细打听了,咱们再来看看,是不是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果然接下来几日他除了农务司的公务,另外的功夫就花这上头了。按着上回和今次的官学名册,又去籍户司查着对应的民户记录和交税的情况。有些特殊的,还跟管坊务的专门打听了。
等都整理一遍,一家人又坐一起细看,却是越看越摸不着头脑了。
同他们情形相类的人家里头,不少娃儿都没能读完上年的课,今年再来的也不多。而同他们一样一直坚持上夜课的,有家境强于他们的,也有比他们还不如的。
方伯丰就苦笑着叹道:“这……好似全无瓜葛啊……”
灵素也跟着皱眉头:“难道七娘教的法子不对?”
一家子这一通忙活算是白费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