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妹。”祈缚明突然有些忧心忡忡,他强硬地捧住妹妹往回看的小脸,掰回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不会是对相爷……”
清欢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当然不是。”
“那为何如此关注他?”祈缚明仍然没有放松。“哥哥告诉你,相爷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他和你之间的岁数都差成什么样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啊,他有位鬼夫人。”
“知道你还——”
“我真的没有。”清欢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相府很奇怪。”
“奇怪是正常的,没一丝活人气儿,每个人都跟死水一样,能不奇怪吗?”
其实清欢说的不是这个,她觉得最奇怪的是那个房间,可是没等她再说话,祈缚明就再三叮嘱她:“咱们家的姑娘,大可一生不嫁人,也照样活得潇洒自在,切莫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其他人家的姑娘这个岁数早开始相人了,青王夫妇却并不迂腐,小女儿自幼聪慧可爱,便是他们夫妇哪一日不在了,也仍旧享一生荣光富贵,并非一定要嫁人生子。身为他们夫妻的女儿,当然有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即便她不嫁,她也仍旧是人人欣羨讨好的长安郡主。再说了,人父母都不着急,哪里需要旁人来打主意?
清欢点点头表示知道,她自然不会嫁人,也不会喜欢什么人,可她还是想留在相府。每天晚上她睡在那个房间的时候,荆相去了哪里?那应该是他的房间不是么?他没有睡地上也没有出去,他去了哪里?可每到第二天早晨,他就会早早的开始读书。
“哥哥,我真的不能再在相府呆几天么?”
“不能。”祈缚明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好吧。
既然不能留下来,那她总可以去看看青奴跟姨娘吧?
清欢回王府没两天,就备好了谢礼,亲自去往相府,答谢这几日相爷的关照。
姨娘的病情每况愈下,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到了这把岁数,她逐渐地忘记了许多,有时候就连照顾她这么多年的青奴都不认得了,更别提是自己曾经有个女儿的事情。
能够忘记可真是太好了,再也不会怀念,也不会难过。最怕的就是忘不掉,钝刀子在心头肉上割,就这样还嫌不够。
对于清欢的再次到来,荆相的反应十分冷淡,简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清欢看完姨娘就跟在他身后,“相爷还是不肯告诉我,到底跟聂靖做了什么交易么?”
“与你无关。”
“谁说与我无关,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他的确还不知道。
他与青王夫妻互相信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交恶的关系,这么多年来青王夫妻过得多么幸福美满,他孤家寡人就有多么凄凉。小郡主出生他也只是听说,而后得知太上皇赐了长安二字给小郡主做封号,其后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任凭她叫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小郡主多年来不曾到燕凉,熟悉她的人在荆相面前都亲昵地叫宝儿,是以他并不知她的大名。
先前几日,他也是叫她做郡主,连她名字都不曾问过。
清欢看着他快步往前走,大声道:“我叫清欢!”
荆相的脚步停了,他慢慢地转过身,像是没听清,又问她:“你说你叫什么?”
“清欢。”
她又重复了一遍,“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
荆相总是枯寂如死水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许多年不曾再听过这个名字,眼前这个鲜活的姑娘站在他面前,叫他整个人都变得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