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国公爷说要领着少爷往庙里去一趟。”
卫启泓沾了一身尿渍,正自烦躁,闻言不耐道:“去庙里作甚?”
双福道:“国公爷说近来结识了一位大德,想帮少爷卜一卜前程,顺道禳灾祈福。”
卫启泓摆手道了声知道,转身便走。
他需要卜什么前程,即便是他将来官位不显,他也还有爵位,这一辈子都是吃喝不愁的。不过如今卫启濯的官位比他高,他心里确实也不痛快。
三日后,刘用章递来帖子说已跟白云观的道长打好招呼,萧槿跟着卫启濯一道去了白云观。
白云观位于城南,是元太极宫故墟,里头还立着丘处机真人的塑像。萧槿瞧见眼前这尊白晰皴皱无须眉的丘处机像,禁不住就想起了全真教和神雕。
刘用章引荐的道士是道观里的周道官,道号守真。守真道长为二人斋醮一回整用了一日,等两人打白云观出来时,已是日落时分。
萧槿与卫启濯结伴出大门时,瞥眼间瞧见一个人影打道观内出来,侧脸怎么看怎么熟悉,想了一想,拽了拽卫启濯的衣袖:“你看那是谁?”
卫启濯扭头一瞧,便是一顿,跟着低声道:“他应当没瞧见我们。”
“但是既然碰见了,咱们是不是应该上去见个礼。”萧槿话音未落,便见他们谈论的那人转过脸来,惊喜地道了声“好巧”。
卫启濯轻叹一息,果然在哪都能遇见情敌,而且他昔日的情敌似乎都纷纷涌入了官场。
萧槿方才瞧见的人是陆迟。
陆迟今年中了进士,如今正在六部观政。而他如今也正好在户部任职,有时候还能偶遇陆迟。
陆迟见到卫启濯,便不由想起了当年事,有些尴尬,上前来寒暄一番,目光转向萧槿时,顿了一顿,旋笑着说他在京城置了一处宅子,欢迎她与卫启濯前来做客。
卫启濯不豫偏头。
他想起当初在聊城的种种,更不想让陆迟多跟萧槿说话,正要作辞,就见陆迟忽然转向他,低声说起了近来移交刑部的一桩贪墨案。
此案主犯是陕西都司的都指挥使袁概。袁概勾结朋党,多年贪扣军饷,欺上罔下,导致宁夏、凉州、甘州等卫所军备不足。上个月,蒙古人撕毁之前互市的和约,挥军掳掠九边附近的村镇,当地守军手中火器陈旧,刀枪不足,又长期缺乏训练,几万人竟然不敌对方几千兵马,大败而归。袁概原本打算将此事瞒下来,横竖蒙古人也不是第一天来抢了,但后来被手下一个参将告发了,此事才被揭露到皇帝面前。
袁概平日里拉朋结党,一手遮天,据说那个参将也是冒险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奏章送到京师的。原本这案子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贪官误事也不稀罕,但这一桩案子特殊就特殊在,袁概是袁泰的侄子。
而刘用章与袁泰明争暗斗好多年,于是这又牵扯出了朝堂上两大派系之争。
皇帝派去押解袁概入京的钦差到了陕西后,发现袁概竟然不知所踪,皇帝闻讯震怒,勒令定要将袁概押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后来钦差在大西北溜达了三个月,最后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寻见了乔装改扮的袁概。
如今袁概抵京,受审在即。只是谁也不想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袁泰向来护短,何况又是掺了党派斗争的,说不得回头会惹上一身腥。
这种大案,若是刑部跟大理寺不能定案,将来是要三堂会审的。但陆迟也知道卫启濯跟刘用章走得近,在这事上怕是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