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卫启濯的举动, 轻轻拉了他一下:“怎么了?”
卫启濯盯着面前的墓碑看了须臾, 道:“没有什么。”
他总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似魂灵能够与这四野之中的虚无相感应一样。倒不是他惧怕这股力量, 他主要担心自己一旦再变成卫庄,就回不去了。
宋氏与卫晏见状也都朝卫启濯投来诧异的目光。卫晏偏了偏头,卫启濯看起来不像是胆小的人,怎么起了一阵风就一脸审慎的模样?
宋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敢怕是要落雨了,咱们快着些。”
萧槿轻应一声,仔细将带来的供品摆出来。
她想到这座坟茔里面躺着的躯体从前曾经跟她朝夕相对, 就觉得有些错乱,她如今在脑海中搜寻当年那段在聊城与卫启濯相处的记忆时, 想起的还是卫庄的面容。
她从前跟卫庄并不熟稔,自打卫庄被从水中捞上来之后才开始有更多的接触。她以为她挽回了他的悲剧, 但实质上卫庄还是走向了自己的宿命,只是与前世相比, 延后了一日而已。
萧槿祭奠罢,让出位置来, 卫启濯将香楮摆好,俯身祭拜。
他面上神色肃肃,似乎是沉浸在什么思绪里。
待到祭讫, 他又对着墓碑凝望少顷。
其实他觉得兴许他跟卫庄之间原本就有着什么联系, 不然为何偏偏是他进入了卫庄的壳子里。他之前有一瞬曾以为他回到自己的壳子里之后, 卫庄会回来。但这个举业淹蹇的书生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卫启濯敛眸。大凡世间之事,大约冥冥之中总有定数。
众人一一祭拜罢,正预备返回城中,天上忽然彤云密布,俄而雨伴风起。
雨势不大,空空蒙蒙,轻纱一样,竟有几分江南烟雨的意味。卫启濯知夏日天气多变,故来时带着伞。
小厮去马车上取来了四把伞。萧槿打着伞往坟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被浇灭的香楮和剩余的纸钱,对卫启濯道:“纸钱没烧完,怎么办?”
这个好像比较紧要。
卫启濯顿了顿,道:“你先跟宋夫人母子两个回马车上,我重新点火,在这里看着纸钱烧完。”
萧槿如今也反应过来卫启濯方才那举动应当是担心自己再换魂,眼下听他这般说,忍不住低声道:“你不怕了?”
卫启濯轻叹道:“要换方才大约就换了。再说,若真是还要换,那我躲也躲不过。”
宋氏跟卫晏不解地看着眼前夫妻二人。这俩人一脸严肃地嘀咕什么呢?
萧槿见卫启濯态度坚决,抿唇踟蹰少刻,道:“那好。”她转眸朝着墓碑鞠腰一礼,轻声道,“表哥魂去十年,伏望安息。而今敬修时享,以申追思。呜呼哀哉,尚飨。”
卫晏忽然红了眼睛,抬手抹了一把泪。
当初他们寄住在萧家时,萧槿一家就待他们极好。他一直以为他兄长的抠门会得罪萧槿,但萧槿也并不介意,还因为一个梦提醒天福看好他兄长,莫让他落水。
如今他兄长都去了快十年了,他们也早已经跟萧家分隔两地,萧槿跟卫启濯来一趟山东却还绕远跑来祭拜他兄长。他跟他母亲遇着什么难处,卫启濯也从来不厌其烦地提供庇护。
卫晏跟着众人往马车那边去时,一路频频回头。
不知为何,他看着长身伫立在坟前的卫启濯,总觉恍惚之间,他的身影与兄长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卫启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