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时脑子里就会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譬如他忽然醒过来会不会是被她吻醒的, 譬如他忽然变得这么不正常会不会是因为遭受的刺激过大。
萧槿耳尖滚烫, 只抬眸望他一眼便又别开了目光:“我方才已经看过你好几眼了……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他端视她少顷, 将她牢牢拥在怀里, 让她的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你叫我一声。”
萧槿一愣:“什么?”
“你叫我一声试试。”
萧槿不知他这是何意, 懵了片刻,试探着唤道:“夫君?”
卫启濯听见她这一声唤, 仿似出了一下神。他垂眸凝她须臾, 再度将她拥入怀中,长长吁一口气。
萧槿沉默一下,心道我叫过了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他抱得极紧, 说是拥不如说是箍, 萧槿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怀里挣了挣, 但几挣不脱。她觉得他的态度很有些不对劲, 低声问他怎么了。
卫启濯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松了力道, 改为将手环在她腰际,缄默半日,道:“无事, 就是想要确认一下你是真实存在的。”
萧槿迷惘抬头, 却听他轻声道:“你先歇息去, 我出去看看外间状况。”
萧槿按住欲待起身的他:“你还没用膳, 我去吩咐厨房摆膳。”
卫启濯握了握她的手, 嗓音异常柔缓:“你歇着便是。”顿了顿,又道,“我瞧着你容色憔悴,是不是这些时日都未得安寝?”
萧槿抿唇点头,小声嘀咕:“谁让你一直不醒来着。”在他怀里趴了片刻,她方才那股莫名的紧张倒是弥散了不少,舒臂勾住他脖颈伏在他胸口,软声道,“祖母的事,夫君不要太难过,祖母临终前也交代我要好生劝着你,你若是沉湎伤痛,祖母如何心安……夫君离家的这段时日,我和儿子都十分想念你。”
卫启濯身子似乎僵了一下,及至回神,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目光中满蕴疼惜:“让啾啾担心了。不碍事,我如今已然大好了。”
萧槿望他一眼,心道简直胡说,哪有一醒来就大好的。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她想起他手心的伤尚未完全愈合,又拽住他交代不要让伤口碰到水。
她这两日照料他为他擦脸擦手时,发现他手心有几道口子,伤口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她由此终于知道之前他沾到她手上的血是哪里来的了。当时老太太宾天,她心中悲切,又担心他情绪不稳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没注意到原来他手心有伤。
他方才对她又拉又抱,手上的药膏早就蹭掉了七七八八,她对着他手上的口子蹙眉一回,一面拽着他帮他补涂,一面询问他这伤是怎么弄的。
卫启濯缄默少顷,道:“我那日赶路赶得急,这伤应当是被缰绳勒出来的。”
萧槿一顿,想就卫老太太的事情再劝他一劝,但瞧见他神色落寞,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眼下说什么都是苍白的,或许应该给他一些时间让这件事沉淀一下,时间即便不能完全抚平创伤,也能最大限度地缓解哀恸。
卫启濯起身亲自照应着萧槿睡下,在她床前出神少刻,悄无声息地出屋,向乳母询问儿子何在,一路踏着夜色去看儿子。
时值初更,宝宝早已酣然入睡。卫启濯低头望着儿子稚嫩的小脸,一时恍惚。
能够与萧槿成婚生子,是他从前一度不敢想的,那于他而言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他那时候因为萧槿的事情,不知经历了多少矛盾挣扎。他甚至想,设若真有轮回转世,他一定不会忘记萧槿。